‘道长是聪明人’
丙一早想过这点,笑得胡须翘了翘,意味深长:‘聪明人都知道要怎么做’
‘我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丙一向安雪锋问策:‘怎么让空空道长坚持到旧日梦结束?他的执念就在传授唱经上,一旦那个半命道人学会,恐怕就坚持不了多久了’
丙一目前的计划是在空空道长教授完唱经,执念要垮的时候,让喻向阳把他们的计划告诉道长,看玄学能不能再带动他的执念,让道长重新振作。
但丙一有点担心这刺激不够大,担心空空道长撑不住。
‘刺激玄学人?简单’
‘你跟喻向阳传这么几句话,让他和空空道长说’
丙一的难题在安雪锋心里完全不是事,不带停顿的他跟丙一这样那样,那样这样耳语几句,听得丙一猫眼直发亮,当场就通过水晶小龙联系上了喻向阳,把话传了过去。
* *
岩洞中,空空道长唱着清静经,心中一片安宁。正如丙一所说,他心里有数,他被花瓣污染太深,无论指骨还是话语都不是寻常人能听能看的,小蜥蜴现在不显,污染恐怕已经深入精神,以后就厉害了。
丙一还是太年轻,为了不让他施恩反倒成了结仇,空空道长贴心把污染都处理好了,就留了一点点。
办事想两面,这点污染不算什么,过不了三俩月就能消磨干净。但万一丙一就是想表面上交际,实际上暗中给蜥蜴下点小阴招,那空空道长随时都能以那点污染为暗门,将大量花瓣污染一股脑冲它体内。
端看丙一想要怎样的结果。
只可惜他说不定撑不到看结果的时候。
空空道长能感到自己的力量在飞速流失,精神也在瓦解,但他并不觉得难过。望向已经悟透唱经精髓,正在反复低唱练习的岑琴小人,空空道长垂眸微笑,那是心满意足的笑容。
真好,或许这孩子最初天赋比不上如今的第一人,以至于最终没能争过。但或许是曾经长长久久的跌落谷底,却一直没有放弃,挣扎着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那种意志力与信念值得称赞。也许就算这次空空道长没有亲口传授,他也能逐渐悟透清静经和道德经这两本经文,但总归要走些弯路。
但现在有他指点,就不用走那些弯路了。
空空道长知道自己的执念就在这里,等岑琴学会,执念一松,自己可能就再坚持不住,魂飞魄散了。这样也好,撑了这么长时间,他也很累了。
想休息一下了。
只是……
空空道长心中叹息,只是如果能用死亡再为玄学谋到些什么,才更算是物尽其用,可惜,他身上除了污染以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身为玄学首领,国家方面的代表,在那个相对贫穷的年代,空空道长最擅长精打细算,甚至被人说过无情,因为他连死亡都要算计。
但算计自己的死亡,总不能说无情了。
意识在逐渐消散,都说人死前眼前会跑马灯,空空道长双眼微阖,最久远的记忆画面划过眼前,那些老朋友们,并肩作战的伙伴们,他从没有忘过。
人死如枯叶飘落,落叶总要归根。而他注定消逝在这一片茫茫雪原上,连骸骨都被原始深渊吞噬。
如何才能归根?
有人能传下他的道统,让清静经的声音再在故土的旅程中响起,这样也能算是归根。
他也能闭上眼,去见旧日的伙伴。
在半命道人调越来越准的唱经声中,空空道长的眼皮越来越沉,思绪逐渐沉入混沌,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像消失了一样,只剩下唱经的声音,只剩下——
嗯?唱经声怎么停了?
不专心做功课是要打手板的,空空道长恍惚想到,思绪勉强回笼。不对,岑琴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他竭力睁开像被胶水黏住的眼皮,涣散的目光逐渐聚焦,就看到原本专心唱经的岑琴此时正站在红毛小犼的面前听它说话,脸色发红好像很愤怒,手舞足蹈在说什么。
不懂事的犼,龙脑都堵不住它的嘴。有什么事能比唱经重要?就差悟透那一点了!
空空道长不满想到,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精神更清明些,向岑琴伸出手去:‘……你们在说什么?’
‘师父,出大事了!’
从喻向阳口中得知丙导计划后半命道人自然懂得该怎么做,小人气冲冲跳上空空道长的手掌,抓住他的骨指道:‘师父,这事你得为咱们玄学出头!’
‘有西区算命的旅队要抢咱们玄学的命运线,那队长叫占星者的,开辟了北纬三十度旅程,还心机把自己的切片送到了丙导哥哥身边,趁虚而入,现在更是抢占着跟丙导黏在一起!’
半命道人理直气壮,像在跟长辈告状:‘这事您真得管管,徒弟没用,实在是争不过唉!’
‘嗯?竟有此事?’
空空道长的眼神一下子犀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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