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母后为了养育大他们姐弟,从原先激荡起伏的后宫争斗中胜利,早就没有了那些百无一用的仁慈。
父皇还在时,栗姬何等的不可一世。善良和同情心,都是建立在高高在上施与的姿态。所以,他眼瞧着母后逼死栗姬母子,纵然有些难过,却也理解母后。
但是,后来她的儿子已经做了皇帝,她已经成为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再没有人可以欺凌她,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去争?还是拿他的骨肉作代价?
那不也是她的孙儿吗?
她同舅舅只想到阿娇地位稳固会损害到王田两家的利益,就没想到那是他的孩子,是她的孙儿?
他脚上的赤舄踩在皇厚厚的地毯上,一路冒着风雪被吹得冰凉的脸早在刚进温室殿时被暖气一浇暖和下来。但他的心里还是觉得凉透了,寒的他周身生冷。
刘彻脚下没有打顿,不过片刻间就到了寝殿外。听着殿内隐隐约约传出来的话语声,似是在念书。他听都不用听,就知道是在念山海经。娇娇啊——他心里有些好笑,面上自然就愈发温和了许多。心中的坚冰不自觉就融化了许多,甚至见着殿外的长案上摆着的几盘新鲜水果还停住脚步,捡起一个鲜橙嗅了嗅道:“嗯,这冬天了倒是难得,光闻闻清香就叫人舒服。”
海棠便从旁笑道:“婢子们也正是这么想,午后备下的。只是还来不及呈给皇后殿下——”
刘彻明白了,娇娇这又是睡到黄昏时分。
他捡起手旁的一盘鲜橙推门进殿,哗啦一声门开引得殿中的念书声停住。见是皇帝,雪舞起身屈身行礼。
刘彻只轻声点头示意雪舞起身,目光自始至终胶着在阿娇身上。灯火通明中,她转过的脸笑意盈盈。
雪舞见此,卷好了帛书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出去。
刘彻大步上前把手中玉盘放在书案上,伸手去握她的手。见她双手滚热,微微放下心又问:“今天好吗?”
阿娇笑着应好,又问他今天在宣室殿中忙不忙?
刘彻笑笑说除开和丞相忙活着对商贾车船征收赋税,其余左右也不过是些收尾。说着就自腰上取下佩剑去切橙,阿娇瞧着长剑去切橙,颇有些心惊肉跳。生怕他不慎切着手,也不敢说话。他却浑不在意,极是灵巧快速地切成了四瓣。阿娇吃惊不已,双眼放光地地望着他。
阿娇不是不知道刘彻为太子时被先帝严格教导文韬武略,更是养成了日日起早或是跑马或是打拳的习惯。但依她想还能真指望皇帝下场搏斗不成,还是以起到身体康健的作用为主。
更何况皇帝佩剑多半只是身份尊贵象征,她哪能能想到这剑能在他手中如此服服帖帖地听话?
本也是没多大的事,但是叫阿娇这样仰慕地一看。刘彻心底蓦然就升起一股子油然而生的骄傲和自豪来,只是面上却愈发要装得不值一提。起身用布擦了剑,坐下轻描淡写地对阿娇道:“尝一块,瞧着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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