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初春的清晨,其寒冷程度不亚于隆冬。
寒风从一望无垠的草原上漫卷过来,吹的两个被爹娘护在中间的孩子牙齿都直打颤。
但谁也没有叫苦,他们只是更紧地搂住身前爹爹的腰,把头贴在爹爹的背上,来躲避着马背上呼啸而来刀子般的寒风。
好在等旭日东升后,漫天金光普照草原后,气温渐渐回升。
风也染上了艳阳的温度和煦起来,吹过无边无际的草原卷起阵阵浪花。
两个孩子一夜没睡,等终于暖和起来,哪还能不靠在阿娘的怀里沉沉睡去?
张骞了无睡意,他极目远眺着希望发现水源。
人可以昼夜不停地赶路,但马却不行,他们这一路就指望着这两匹马呢。
午后的时候,张骞一行终于寻着了一处湖泊。
碧绿清澈的湖泊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地泛着白光,一行人见着水源都是送了口气,从马上下来,放开马让它去饮水。
马儿欢快地喝足水后,就埋头啃起绿油油的嫩草来。
在喂马的这段时间内,人也停下来歇息,用些干粮,而后倒在温热的草地上补一下觉。
等马吃饱喝足精神抖擞了,就该重新赶路了。
纵便匈奴王庭如今无心他顾,他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万不能再被抓回去了。
张骞打满了水囊,系在马背上。
回头却见妻子伊芙雅还坐在草地上发呆,他拍拍儿子张棉的头,“叫甘父伯父把你抱上马背去。”
孩子听话地去了,张骞就坐到伊芙雅身边去,见她正凝神望向一朵开的正好的格桑花,浑然不觉周围的忙乱。
清风徐来中,黄色的格桑花开遍了草原。
美艳却不娇弱的格桑花向来被草原民族视为圣洁之花,是草原上的神花,草原民族没有不爱这中遍布草原生命力顽强的黄色小花。
这一去就是永别,伊芙雅这也是故土难离了啊。
张骞心下叹道,他温柔地揽住伊芙雅,伸手采下一朵格桑花戴在她头上。
伊芙雅笑了,她问丈夫:“好看吗?”
张骞肯定地点头,伊芙雅的笑就更甜了,但眼角分明闪烁着泪花。
张骞想说点什么安慰她,伊芙雅却一把拉起他,催促道:“我们得快点走了,王庭必得派出人马来抓我们。”
两家人,两匹马,重新成为蓝天白云下的一个移动的黑点。
伊芙雅的歌声轻轻地飘荡在草原上,宛如天籁。
“谁把羊群,赶到天上。
谁给蓝天,撒满星光。
谁给琴声,插上翅膀。
谁的马匹,路过我的毡房。
…………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
一碧千里跑马无疆
…………”
张骞听得很认真,他知道这是伊芙雅最后一次能这么畅快地唱匈奴歌。
听到后来,他的眼眶早就红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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