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种种细则,一天下来,饶是元暶已经绷紧了精神,还是挨了三手板。
到了晚上用过晚膳后,阿娇和刘彻去长乐宫去接孩子们,王太后想起元暶左手上的三道红印心疼的直流眼泪,叫奶娘们把孩子带下去。
留下了帝后说话,足足把刘彻骂了足足有半个时辰。
“你和你三个姐姐长这么大,我和你父皇有没有打过你们一下?”
刘彻摇头,听凭王太后继续数落。
“我知道你那套,但你记不记得?
你从前少年顽劣时,骑马踩了百姓的良田,叫臣子们告到你父皇跟前。
你父皇是不是当面训斥你几句,过后又为了哄你,把宫中最好的几匹良驹都赏给你。
旁人都说,你的母后是慈母,你的父皇更是慈父。
我们教出的你,现在很差吗?”
刘彻还是摇头,他有千百条为自己辩白的理由,一天天清清楚楚地陈列在他脑海里,随便吐出几条来都能堵得王太后说不出话来。
但王太后虽然熬过了太医令说的六月大限,却是谁也看得出来王太后不过是强弩之末,就靠着一口气吊着。
什么时候这口气没了,人也就去了。
他不愿意到了这个这个时候,还要叫王太后不高兴。
从前再多恨,到了生死之前,总是能容忍些的。
只要不提及旧事,刘彻和王太后如今很多时候和普通母子也没多大区别。
王太后只要想起小孙女手上的红印,气就怎么都下不去。
尤其是小孙女还哄她说不疼,还跟她说是因为不乖才会被父皇打。
王太后就更心疼了,从前多调皮的孩子,叫她父皇都快吓成鹌鹑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他们好,也是怕以后没人能管束住他们。但是孩子们才多大呢?才两岁啊,你就不能再缓上一两年。”
刘彻还要习惯性摇头,阿娇拉了他一下才反应过来,望着王太后点头。
王太后见他这幅样子就知道他之前都是在敷衍她,长叹了口气,也没精力继续说了,只有些惆怅地说道:“你自小就聪明的紧,主意也是一向就大,从来我就管不住你。我只是想,你父皇现在要是在,见着你打他的两个乖孙,该心疼成什么样子?”
刘彻沉默了。
王太后疲惫地挥了挥手,叫他们自去。
“或许,老话说的也对。一代人管一代人,我管不住你,总不能叫你不管你的儿女。但是你得记住了,元暶到底是女孩子家,是汉家公主,你不能真把她当皇子养。”
刘彻认真应了个是,和阿娇一起退了出去。
阿娇知道,别看王太后把刘彻说的这样狠,他也像有点触动。
但也不过是触动,到了第二天,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刘彻一向不是耳根子软的人,他认准了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半月后,就连暠儿也挨了打。
馆陶进宫来见着就差抱着两个外孙大哭一场了,她比阿娇还不敢相信宠孩子宠到那个地步的刘彻,真管教起孩子会如此下得起手。
最难得的是,两个孩子都服气的很,谁都不叫委屈,也不知道刘彻是拿什么说服他们的。
馆陶就道:“到底是亲生父亲,纵然管教的严,哪会真记仇?”
阿娇也很称奇,两个孩子真是一点仇都不计较,还是一样地黏他。
私底下的刘彻还是和往常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慈父,只有到了宣室殿中拿起书卷严父模式才会瞬间切换回来。
阿娇每日都提心吊胆,生怕孩子们又挨了打。
若是那日孩子们都没挨打,她都能对王太后由衷地有个笑脸。
很悲哀的是,在宫中能立时分享这份喜悦的也只有王太后了。
阿娇许多次夜里忍不住要吹吹枕头风求情,刘彻从来不为之所动。
只要她开口,就和她说道理。
习字的好习惯,受用终生。
不仅能打好求学的基础,还能磨炼耐心、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