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将军,照这意思,要怪还得怪咱们自个太蠢了?”娄关山自嘲愤懑道。
凌孤眠笑了笑,没有说话,不过要说什么却也不言而喻。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了,受他娘的这个鸟气。”徐常又开始叫骂起来,连带着帐下诸将议论纷纷,谁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联名上书,一定要联名上书,他娘的,让守就守,让撤军就撤军,这是让军中的弟兄们白死!”一将愤慨喝道。
诸将齐声应是,便要联名上书朝廷,让李落给一个交代。
元稹若有所思,没有呵斥乱糟糟的中军大帐,而是抚须打量着凌孤眠,对诸将的请命声充耳不闻。
凌孤眠看似一脸茫然,也有些不甘心的意味,不过从始至终都很镇定,没有什么激愤的模样。
元稹扬了扬手,诸将噤声,元稹盯着凌孤眠含笑问道:“不知道凌将军打算怎么办?”
“还请元帅指点。”凌孤眠恭敬回道。
元稹哈哈一笑道:“你我虽然同为王爷辖制,但份属不同,老夫是定北军,你是北征大军,指点就谈不上了。”
凌孤眠眼睛一亮,诚颜示谢道:“多谢元帅指点。”
元稹一怔,愕然不解道:“指点?本帅指点你什么了?”
“末将隶属北征大军,听命于王爷,如今王爷传下帅令,先不说军令如山,主帅之令末将不能不从啊。”
元稹愣了半晌,暗呼厉害,好一个借坡下驴,猜得出凌孤眠早就有领命的意思,这会反倒成受了自己的点拨。
元稹暗暗摇头,将是良将,只可惜心机太重。
“这么说来凌将军要领命?”
“嗯,”凌孤眠点了点头道,“末将会依令撤军。”
“迂腐,你不知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道理么?”徐常还在忿忿不平的叱道。
凌孤眠淡淡一笑,面无异色,沉声回道:“不管王爷这道帅令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用意,末将会接令撤军。”
在李落挥师北上之时,李落曾派人去往凌孤眠营中传信,若是旗岭山不可守,弃守退回幽州。
李落传信的时候,鄞州尚在。
凌孤眠的面色愈加阴沉起来,李落想到的战局是自己没有想到,或者说当时并未想到的,只是当鄞州战局慢慢恶化之后,凌孤眠才明白李落传信的用意。
论眼界,自己终究差了李落一筹。念及此处,凌孤眠心中郁气难解,狠狠的抽了一记马鞭,回头望着元稹的中军大帐,从牙缝里挤出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寒声说道:“老狐狸……”
鄞州首府盘江府,首城六盘城。
六盘城里已经没了大甘官兵,随处可见来来去去的草海异族,大声的说着,笑着,街上几乎看不见一个大甘百姓。沿街的居所大门凌乱的散着,有的开,有的闭,听不到鸡鸣狗吠声,也听不见有一句熟悉的大甘言语。
不过,街上倒还算太平,也没有太多战火肆虐过的痕迹,血迹很少,残砖断瓦也不多,人来人往,人去人留,看上去有些规矩,有那么几丝残败的平静。
只是,巷子深处,偶尔能听到的呜咽声大约也能告诉这天地并非是看上去的模样,院墙背后,巷子暗处,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什么,就算是蒙厥拨汗相柳儿在这里,恐怕也一样阻止不了。
大甘将士败退的太快太急,并不是所有的百姓都能逃得了难。
城外,一个小小山坡上的一座小小山庄,相柳儿抱着一捆青草,很仔细的喂着院子篱笆里圈起来的两只小羊,一白一黑,一个大些,一只小些。
大甘的米面草海将士吃不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