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隆帝终于开口了,第一句就是:“玄楼,交由内卫司查证此事你意下如何?”
李落一礼,回道:“回禀圣上,内卫司本就有监察之职,查证此事还太傅大人清白也是应当,儿臣无异言。”
此语一出,诸臣议论纷纷,慧王目光闪动,也不明白李落这打的是什么算盘,不过既然不争那就最好不过,早些压下朝堂上这些流言蜚语方为上策,只是原本以为太傅为人小心谨慎,怎么也会被人抓住把柄。凌疏桐心头一松,瞧着李落也似顺眼了许多,却不知道自己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鬼门关,只从慧王接下这道圣旨的那一刻起,凌疏桐的结局几乎就已经注定了。
凌孤眠这个时候才明白李落那夜说我不想保太傅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越想越心寒,越想越无力,这一切他早就预料好了,就等着这些人前赴后继的跳进去。
李落没有异议,万隆帝也懒得操心,象征性问了太师一句,狄杰怎会不知凌疏桐是慧王一脉的人,有心不允,就算不是巡检司,至少也该换个别的衙门来查证此案,交由内卫司岂不是要无果而终。朝上,狄杰据理力争,自然惹了许多大臣,尤其是慧王不喜,不过更要命的是烦着万隆帝了,内卫司是天子御批的司衙,怀疑内卫司就是怀疑当今天子。万隆帝大手一挥,命内卫司查证此事,算是给文武百官一个交代。若此事为真,那到时候再说,如果是假,张朝晋这身上大夫的官服肯定是要被脱的,至于会不会问罪,那要看他构陷罗织的太傅罪名是什么。
退朝之后,慧王虽然不说趾高气昂,但也是意气风发,左右诸臣更是开怀,如此英明神武的殿下才是大甘明主,较之英王,胜了何止一筹。相反英王的脸色很不好看,张朝晋说起来是李玄悯的人,借了张朝晋的口说出此事,没想到李落竟然临阵退缩,这是怕了慧王还是另有打算,看着数步外的李落,李玄慈暗暗摇头,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弟弟了。
操持慧王和内卫司忙碌起来,李落也有愁,这个愁许多年前早就料到了,但是当真到了眼前,也还是叫李落忧心如焚,不敢戏谈。
殷莫淮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这一次,恐怕熬不过这年冬天了。
天气才刚入秋不久,微有凉意,但日头还是烈得很。还是弃名楼后的那个院子,杏早就熟过了,只有叶子,殷莫淮眯着眼睛躺在杏树下,透着杏树叶子的缝隙看着晴空如洗,万里无云的天。这会晌午刚过,热得很,殷莫淮穿着长衣,身上还盖了件被子,脸色苍白,呼吸也变得若有若无起来。
李落就呆呆的陪在殷莫淮身边,也和殷莫淮一样抬头望着天,好半天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沈先生又回去了?”
“嗯,去了幽州华海大营。”
“这几年可是叫沈先生好跑,又是北府,又是卓城,忙的不可开交,一个云无雁,一个沈先生,要是没他们两个,你这牧天狼怕是没如今这般声威,对了,还得算上西府的刘策,此人不做攻伐之才,但守江山的本事的确少有人能及,别的不说,你用人的眼光还是不错。”
“殷兄过誉了……”
“过誉?过誉个屁!”殷莫淮爆了一句粗口,让李落吃了一惊,收回目光讶然望着殷莫淮,“我的大限差不多要到了,将来的事就看你的了。”
“殷兄……”
“哈哈,你说说看,一个费劲心思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的人没几天活,另有一个竟然还有闲心跑去当脚夫,这老天爷果然不公平。”
李落沉默不语,若无愧疚,定也是自欺欺人。
“算了,人各有命,这些年你吃的苦不比我少,我本来还埋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