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璃削了一根树枝,美其名曰当主人的应该调教他的武功,免得日后在极北深处丢她的人。这不是商量,她也没问问李落有何看法,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试着枝条趁手,然后就在李落毛骨悚然里劈头盖脸的打了过去。
自此半月有余,李落身上就没有不带伤的时候,她打起人来没轻没重,有时候只是轻轻扫在衣襟上,比起慈母弹起儿郎身上的灰尘时所用的力道还要轻柔些,但是重的时候约莫当他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家,枝条灌上内力,不比武塔的熟铁棍温柔几分。
最开始的时候,护体真气勉强护着不被她打的筋断骨折就已经艰难的很,更遑论反击,万幸她还知道轻重,削了一根枝条,换成她的血剑,李落早不知道埋了多少回。血璃出手,不分时间,不分场景,不分地点,夜里正睡着的时候,冷不丁从白虎身上跳下来,冲着李落一顿毒打,那木条好似活了过来,任凭他再怎么左挡右挡,总是能快一步找到破绽,每每打到的地方虽说不要命,但都是最疼的地方,依着李落这样善忍耐疼痛的人都忍不住呻吟出声,每逢呼痛,血璃就是一脸的嫌弃,骂他娘娘腔,着实让他有苦难言。
随时偷袭也就罢了,最多不过是叫他囫囵吞了一枚山梨果,差点噎死他;烤了一只叫不上来名字,形似野兔,但是满嘴尖牙的小兽,金黄流油,色香味俱全,只吃了一口,被血璃冷不丁暗算,手没动,但是她一巴掌拍在了后脑勺,一个前仰,骨头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差一点憋死他。末了血璃拽出骨头,看着三魂七魄少了一半的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掩饰自己下手太重的尴尬,拎起李落丢进了水里。那天夜里,李落就烧了起来,被血璃折腾了这么久,莫说是铁打的汉子,就算是铜墙铁壁也耐不住如此蹂躏。但是,望着血璃一脸关切和跃跃欲试的表情,李落哪敢怠慢,找了些草药,不管有用没用,外敷和内服都用上了,只三天就好,实在是怕让血璃胡乱动手要了自己的命。
李落终于知道最难消受美人恩是个什么境地,当初写下这句话的那位先辈说不定也挨过美人的毒打,这才悟出这个道理,这次的伤好了,下一回却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自己。血璃如此行事,李落暗自思量,她下手的时候除了算计着不会活活打死他之外,别的时候都是冷漠无情,而她心疼李落的模样,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好似发自肺腑的关心他,由此可见先不说睡了千年之久是真是假,但睡醒之后这人多半神智不会太清楚,一半是常人,一半是疯子。
和她动怒并无用处,想活命,最好还是照她说的做。所以当血璃露出内疚不安的神色时,李落却是淡然处之,如今的歉疚,和反目无情最多不会多过一瞬光景。人贵有自知之明,恃宠而骄,也要看宠的那人是谁。
这样的折磨足足持续了大甘历一月有余,李落终于能摸到血璃手中那根枝条的门径,被打的次数多了,不管是躲避还是忍受疼痛,总归有些心得。若想避开血璃掌中枝条,单靠冰心诀并不足够,就算自己看到料到并且察觉得到,那根枝条总是会先一步碰到自己身上。在被打了许多许多次之后,终于冰心诀有了一丝不同,那一缕古怪的气息渐渐与冰心诀合而为一,自此之后,李落就看的更快,动的也更快,直到有一次他真真切切的躲开血璃掌中枝条之后,大喜过望,笑道:“我明白了,若想躲开你手中的枝条,须得用那一缕真气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