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甘皇权之争,你远在草海想必也有耳闻吧,若说弑兄,拨汗大可不必这般模样,我绝无厌恶取笑之心,比起你,我更讨厌我自己。”
相柳儿脸色缓和下来,嘴唇蠕动,轻声说道:“谢谢。”看来她心里亦不好过,不过李落总觉得相柳儿并非是因为手刃了自己的亲哥哥,而是别有情由。
“不客气。”李落哈哈一笑,“其实拨汗说谢早了些,我答应过武尊,这一诺迟早要从拨汗身上讨回来。”
相柳儿看了李落一眼,脸上没有太多的异色,平静说道:“我知道你生平很少许诺,而且一诺千金,答应武尊的事一定会办到,不过倘若应诺之人不在了呢?你的誓言还作数么?”
李落心中一冷,旁人不说,斛律封寒尚在帐外,她便盘算着要武尊的性命,说她有蛇蝎心肠半点不假。见李落的脸色有些难看,相柳儿神色稍稍缓和了些许,轻柔而又决绝地说:“我不会让小殇出事!”
李落看着相柳儿,看了很久,眼神里有无奈,还有惋惜,似乎还有一丝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的心疼,到了最后,那双眼睛里再无多余的情感,像草海的风和月影山上的雪,没了温润,只有冷漠。
相柳儿忽然觉得心像要裂开一样,说疼不算最疼,只是难受的很,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心里不见了,留下了一个再也填不满的空洞,无尽的寒风便从那洞里吹了出来。在看到李落眼神的一刹那,相柳儿大概知道自己的心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暖了。
他终究下定决心要杀我了。
相柳儿平静地看着他,原来心如刀割是这般滋味,但是为什么是他?这个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想着让自己死的人。泪可以滴落在心上,但是绝不能从眼眶里流下来,这是蒙厥拨汗最后的倔强。
“你和归藏有过什么约定?”李落淡淡问道。
“你知道了?”相柳儿清冷应了一声,面不改色,唯有睫毛轻轻抖了抖。
“才知道不久。”李落自嘲说道,“果然就只有我知道的最少。”
终于能看到横断南北的鹿野那伽山出现在天边,初时只像是一条不规则的黑线,被人信手涂鸦画在天边。三天后,那条线终于宽了些,才看见山的模样,但到山脚,众人却足足走了半月有余。
鹿野那伽一如当初时的样子,山峦依旧,高耸入云,此间大甘诸人里有不少是头一次到这座骨雅圣山前,俱都惊叹出声,怕是除了十万大山,世上少见如此雄伟的山峰。李落神色如常,鹿野那伽虽说不小,不过比起极北深处那座连天雪山,也就能在绵延悠长上稍胜一筹,别的还远有不及。
雾已经退回了极北雪原之中,鹿野那伽也恢复了几分原来的颜色,不过远远看着却还是有些大病初愈的模样,元气未复,多少有些有气无力的感觉。
骨雅族人重回鹿野那伽,这一场大雾过后,元气大伤的不只是鹿野那伽山,还有号称草海圣族的骨雅。
相柳儿早有传信,大军还没到山前,便有人前来迎接。人是旧人,壤驷葵和壤驷寒山,壤驷阙不在,自她背叛了骨雅和相柳儿,李落就没有再见过她,腹中幼子有没有出世也不得而知,颇叫他感慨。说起来壤驷阙也是反抗自己命运的可怜人,不过她选错了路,也选错了对手。
许久不见,故人重逢却没有太多的欣喜,客气而又疏远。如今骨雅众人再见相柳儿,已经没有当初草海圣族的超然,反而带着点小心翼翼,好似要看相柳儿的脸色。李落暗叹一声,他预料的事还是发生了,山无二圣,草海也是如此,昔日圣山风光不再,现在的草海,只有她相柳儿敢称圣。
呵呵,不知道这次被围月影城是不是也在她的算计之中,借他的手将武尊这个足以左右草海局势的人赶下神坛,蒙厥王哥舒暾已死,草海之中再也没有人能挡她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