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李落寥寥几句解说,裴批竹所书竟是这般一副惊世骇俗的文墨。
诸人尽都提起了兴趣,翘首望着宋崖余手中牧耕之卷,难掩心中震惊,只欲一睹真容。
宋崖余亦是才智高绝之辈,李落稍加提点,已然明白个中三味,推敲之下自然能理出十之五六来。
看过这篇牧耕之卷,宋崖余脸色愈见凝重,良久,抬起头来,双目如电,仔细的打量了裴批竹一番,无意之中扫了帘后之人一眼。
字斟句酌道:“果然如大将军所言,此文若传颂天下,必是惊世之章。”
宋崖余并未将手中之卷交予旁人,轻轻合上,缓声说道:“大将军今日之情,本王铭记在心。”
李落不置可否,淡然一笑道:“王爷客气了,只是这等人才不该蒙尘的,若无机缘,便借王爷的机缘吧。”
李落一言既出,引得宋家几人颇为感慨,实难猜李落心中所谋所想究竟为何。
唐梦觉看着李落侧影,敬佩之中多的却是疑惑不解,若是裴批竹这般惊才绝艳,李落为何要直言相告。
宋崖余朗声说道:“请恕宋某有眼无珠,不识裴公子之才,倘若裴公子应允,宋某厚颜相请,添为十一之数。”
宋崖余言语之中极为尊崇,众人一脸讶然,不时上下打量这清瘦少年,却也不知该是何等才学方可引得动名扬四境的大甘定天侯和南王宋崖余。
裴批竹无喜无忧,淡漠如昔,竟是对宋崖余所言充耳不闻,轻轻说道:“大将军终究是看的出来。”
说罢微微一笑,面颊上映出一阵病态的浅红之色,缓缓说道,“我先天不足,后天满盈,如此阴阳不合,怕是活不过多少岁月了,无颜耽搁郡主大好年华,还请王爷见谅。
社稷之术,寒生不便与大将军相较,经略一途我却是差了些,纸上谈兵,难堪大用,心胸气度更是不及,倘若我早些看开了,说不得还能多活几年。”
不知宋府变故为何,满席酒宴,却是食之无味,虽有宋秋宁和颜周旋,众人不过草草吃了几口了事。
一众才俊知机散去,宋秋宁连声请罪,直道失礼,自有宋无夏、宋无心等人打点其中,不见分毫慌乱之情。
李落亦不曾再惊扰宋家中人,和朱智两人静静离去,回了院中。
李落传下将令,明日启程折返卓城,朱智领命,命帐下将士备妥行装,准备翌日动身,又再前去府中通传了一声。
少顷,宋秋宁与宋无夏随同朱智而返,入屋之后,宋秋宁重重一礼道:“大将军,今日颇有怠慢,实在是罪过,还望大将军莫要见怪。”
“无妨,叨扰贵府久矣,我等欲将回返卓城,仓促之间,又值尊府百忙之时,确属不该,从简就好,宋前辈尚有要事,不必耽搁了,我们几人明日自行离去就是了。”
“这如何是好,大将军是府中尊客,我宋家岂能这般草率,待鄙人告知王爷,明日设宴,准备停当之后再送大将军启程。”
李落轻轻摇了摇头,含笑道:“君子相交淡泊如水,往日也便罢了,这次就不必了,王爷和宋前辈的心意李落领受了,若有机会,我们来日再见。”
宋秋宁微微一叹,道:“确是不巧的很,没想到这个当口府中会出事,哎,难为情啊。”
李落和颜一笑,温声说道:“还好么?”
宋秋宁看着李落,怕是李落已然听到府中管事传言之语,长叹一声,直言应道:“是鄙人侄女不慎走火入魔,功行岔道,棘手的很,幸亏有莫先生在,若不然怕是凶险难料了。”
李落劝慰几句,不便多说,言道无须府中劳顿,几人自便即可。
宋秋宁整了整心绪,见李落去意已定,只好说道:“既是如此,大将军还请稍作片刻,待鄙人前去请王爷过来,纵有天大的事,宋家也不可乱了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