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下了大夜班,交了班,王亚伟赶着公交车回家了,有的时候偌大个通铺没有了往日的喧闹,我感到疲倦,脱了衣服躺下睡觉,却忽然感到了一种失落和寂寞,甚至说是孤独,久久不能入睡。
我时常会想起林蓉,想起和她在一起的快乐,幸福。我总是会鼓起勇气,想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我现在的情况和我的孤独,但是穿好衣服的时候,那股勇气却瞬间消失了,也许是因为我的懦弱和自卑,和那份北方人特有的大男子主义,我懒洋洋的慢慢弄脱掉衣服,躺在大通铺上,盖上铺盖,慢慢的入睡,希望可以把那份孤独,寂寞和失落通通的睡掉。我想,时间会慢慢的让我淡忘,只是时间问题。
每次感觉刚刚入睡的时候,便被喧闹声吵醒,原来已经是下午,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了,那些家在本地,要上中班夜班的都来了,于是继续抓起几副已经被蹂躏得黑乎乎的牌继续奋战,当然再也没有光着屁股的了。
一个月后,我们的工厂又招了二十多个人来到我们正在实习的化工厂实习,这样一来在我这个岗位实习的已经有八个人了,刚好是两个人一班。
我实习的岗位被喻为最危险的岗位,危险系数很高。我还是有些顾忌,虽然现在和师傅在一起学到了一些东西,但是我很清楚,毕竟现在是实习,如果有问题,有我们的班长,经验丰富的师傅和他手下的那些师傅们。可如果以后回到我们自己的工厂,真的要自己去做这些事情的话,我还真是有些害怕。
人多了,打牌也就更起劲,各个岗位实习的人慢慢的也被充实了起来,感到一起的时候,大家便开始“分帮派”,司窑工一伙,锅炉班一伙,而我们那个时候有着一个我们自认为很好听的班组名称——造气。
顾名思义,造气,就是制造气体,我们通过煤气发生炉和化学原理制造出煤气供应焙烧窑焙烧,我们实习的化工厂里的有四台煤气发生炉,所以被升级为造气工段,当时的段长是个很有个性的四五十岁人,他说话有着北方人的干脆利落和大嗓门儿,每次进行大规模的停工开工,他都会在现场电话指挥,手下人在他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进行恢复生产,煤气发生炉是我认为一个很复杂的工序,每次的热备和生产都很复杂和繁琐。这更增加了我的自卑,如果以后我们单干,谁来指挥。
负责我们实习的是个姓蒋的中年男人,他的说话声音像个大喇叭,老远便能听见,但是他话不多,而且也是很有个性,总不见他的笑容,所以我们那个时候都很怕他。实习中期的时候,他要我们每个人交一份实习心得或是总结报告,这可难坏了我的那些年轻的工友们,当然对于我这个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来说,算是小菜一碟了,更何况我是学文的,我还爱好写作,再不行也能憋出一千多字来,也就够了。对于这种报告我轻车熟路。
后来,他常常到我们住的地方进行检查,我很担心他这样的检查会忽然在晚上进行,因为我们常常会在吃过晚饭之后,聚在一起打牌。
但是有一次我吃过晚饭,兴致勃勃的回到旅馆准备大战一番,却老远听到了他的声音,糟了,看来今晚的大战是无法进行了。
刚进我住的房间,他正和几个工友围坐在一起,手里握着一大把的牌。好家伙,他也参战了,这可不能饶了他。
我看到了在维修班实习的老曹,正托着大肚皮,像个大佛爷似的盘腿坐在通铺上。老曹时不时会爆出一声爽朗的笑,他看了看老蒋,掂量再三说道,“蒋主任,和我们玩,我们可是有规矩的啊。”老蒋似笑非笑的看着老曹,“啥规矩,我听听。”老曹憨憨的一笑,大肚皮随着他的身体一颤一颤,“输了,脱衣服,血战到底,就算光着屁股也要打。”老蒋这才露出了一些矜持的笑容,“你们打这些都是我玩剩下的。”
“那你就带着我们这些小兄弟玩,让我们也见识见识。”老曹继续说道。
老蒋似乎感觉到了这些年轻人来者不善,赶忙躲过老曹的眼神,笑着说,“来呗,怕你们输不起。”
老曹一听来劲儿了,大肚皮颤颤的说道,“来就来。谁输不起啊,今天我豁出去了,大不了光屁股,再输我就揪毛。”
老蒋顿时感到了危机,连忙说道,“出牌出牌。”
“哈哈。”老曹把自己手里的牌一一展开,得意的一笑,“蒋主任,咱们带翻番儿的,这把牌我保准你一干二净。”
不知道是老天在救老蒋还是怎样,老蒋的电话忽然响了,他摸出电话看了看,赶忙放下牌,随口说道,“是宋厂长。喂!宋厂长。”说着接听者电话走出屋子。
老曹弯下腰看了看老蒋的牌,笑得更加开心,“哈哈哈,一手的电话号码,哈哈。”
谁知老蒋这一出去,就没再回来,看来真的是厂长找他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