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积水潭医院,我们找到了何家昌的病房,在走廊里,我们听到了一声嘶吼,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声音是从何家昌病房的隔壁传来的,我和王跃明慢慢的走着,在路过的时候瞥了一眼那个病房,一个男人正光着屁股,满背都是被烧伤留下的烂肉,几个医生和护士正在给他换药,也许是药水的刺激性让他顿感灼烫,才爆发出了让人惊心动魄的喊声,那场面看上去惨不忍睹。
见到何家昌的时候,他的情绪很好,见我们来看他更是高兴,他的腿上还缠着薄薄的已经被药水洇得变了颜色的绷带。老蒋代表厂里和作业区向陪护何家昌的父母表示了慰问,并且掏出了五百块钱塞进了何家昌父亲的手里。
何家昌面色平静,微笑着看着我们。我和王跃明看着这位昔日的工友,心中不免泛起了丝丝的哀伤,王跃明问他伤的地方还疼不疼,何家昌微笑着说现在不疼了,好多了,上药的时候有点疼,前两天还感染了。
王跃明咧着嘴看着何家昌一身的烫伤,想说些什么但是却没有说出口。何家昌继续说,其实最疼的时候是出事儿的时候刚去钢厂医院,他们帮我剪裤子的时候,那时候裤子都被血浸湿了,像刚洗过一样,护士帮我剪开,然后把裤子扒开,那个时候是最疼的。
我从兜里掏出了四百块钱,当然我是不可能有这样的经济实力的,那些钱有衡欣昇,许姐,王跃明,还有我的,我说,大伙都有事情没能来看你,托我们俩捎来一百块钱,我们一起的,等你伤愈出院了卖点好吃的。
何家昌全身不能动,只能用表情来婉言拒绝,然后叫他的母亲来把这些钱推给我们。我当即将钱塞进他的枕头底下,说,拿着拿着,大伙都等你伤愈出院之后请我们吃饭呢。
这句话倒是让何家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没问题,等我好了,我肯定请你们吃饭,地方你们挑。
之后我和王跃明又和何家昌聊了聊工厂里的一些事情,当然没聊那些不开心的。我们聊到了二陈的斗酒传说,聊到了我们职工中间流行的一些他没有听过的笑话,然后又聊到了他隔壁那个大喊大叫的病人。何家昌笑着说,是啊,隔壁那个前天才来,是个当兵的,在炊事班,被油烫了,整个背的肉差点没烫熟了,这两天每次上药他都大喊大叫的。
看着何家昌露出了笑容,我注意到了他的母亲在一旁也露出了笑容,那笑容里有悲伤也有欣慰,悲伤的是她看着儿子这满身的烫伤,看着我们这两个和她儿子差不多同龄的年轻人,心中不免会感到难过,欣慰的是,儿子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了。
老蒋和何家昌的父亲聊了一会,便沉默的看着何家昌,他让何家昌不要有心理负担,有事就向厂里提,开心一点,大伙都等着他回去。何家昌还是向之前一样,平静的笑,然后服从命令般的嗯了一声。
为了不打扰何家昌休息,我们起身告辞,老蒋在走出医院之后,望了望晴朗的天空,又看了看表,这一次来北京,老蒋把老婆也带来了。他问我们两个去哪,我和王跃明诧异的看着他说,您安排。老蒋说,先吃饭,吃完了饭,就去逛逛,两个小时,下午四点准时返程,来了趟北京总得逛逛。
我们在医院外面的一家还算高档的饭店里点了几个菜,草草的将午饭打发,因为我们每个人都不想再吃饭上耽误太多时间,目的是为了节约时间多逛逛北京。
老蒋和司机约定了时间,让他把我们拉到了王府井,老蒋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两点,于是下令两个小时之后在这里集合,便各自散去。
我和王跃明,漫步在王府井大街上,王府井大街人来人往,接踵摩肩,在我看来这里其实和龙州的大正商业街,西安街,没什么两样,甚至和我工作城市的那条中心大街也没什么两样,都是人多楼高,热闹非凡,唯一让我感受到不同的就是这里是北京,我现在正踩在北京的地盘上,这份感受像是一种气息环绕在我的心里,让我感到一丝兴奋。
我和王跃明在王府井的北京百货大楼前用手机各自拍了张相留作纪念,然后我又在一家商场里买了一包“北京”牌香烟。
我说要是能去趟**就好了,我还没看过呢。王跃明说,王府井大街外面就是长安街,顺着长安街走就能走到**。
这一次倒是王跃明成了我的向导,我们顺着长安街走,对**的那份美好憧憬即将成为现实,想到我在几分钟之后就可以真正的看到**,那时的心情用一个什么词来形容呢,心潮澎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