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等宁知行回答,李辰安眉梢一扬,“你不能!”
“因为你是皇子,是亲王殿下,指不定未来还能登基为帝。你从骨子里就高高在上!你依旧不会将天下百姓看在眼里,你依旧只会认为他们就是你养的羊,他们就该如此……”
“所以这三天我想了许多,也自我反省了许多。我承认我是一个喜欢银子的人,可我最终发现,我心里还存有一丝做人的底线,有些银子,不能赚!”
“而我偏偏和这些尚能逆来顺受的农人们又有些不一样,我所拥有的财富……我绝对不会任由他人夺取。”
“你可以理解为,我命由我不由天!”
“所以监察司会和皇城司合作一查到底,”
李辰安腰杆一直,一脸正气的看向了二皇子,“我不管最终查到谁的头上,只要我还是皇城司的副提举……如果法不能责,你相信我,皇城司的鬼同样会索命!”
“一个也逃不掉!”
“不是我李辰安打击报复,而是为了这苍生社稷!”
“是为了将那些吸着百姓骨髓搜刮着民脂民膏的蛆虫……全部杀个干净!”
宁知行心里一震,他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眯上了眼睛看向了李辰安。
对于李辰安的这番话他已听明白了,对于李辰安的态度,他也明白了。
他并没有去否定李辰安的这些观点,因为某些观点他是认同的,却并不能如李辰安那么过激的去做。
作为执掌皇权的皇帝,他需要庙堂中的那些官员对他唯命是从,因为管理天下的羊,需要这些狗。
狗得养好,才能听话,所以偶尔得给狗一根骨头。
而李辰安却要杀狗……
“水至清,则无鱼!”
李辰安眉梢一扬:“水若混,只利于浑水摸鱼!”
“这么说你已经有了决定?”
“对!”
“你会成为所有人的敌人!”
“那又如何?”
宁知行沉吟三息,“我现在相信你当真就是个文人。”
“你根本不知道逆流而上有多难!”
“我承认你的理想很高,但你可知三百年宁国,如你这般有理想者最后的结局如何?”
“无一不是被大潮淹没,就算是百年前的商丞相,他杀了许多人,但那是建立在他同时拉拢了许多人的基础之上!”
“他确实挽救了宁国,但同时,宁国又多了一个江南商氏……你去皇城司翻翻江南商氏为何会成为宁国又一大世家!”
“因为,那些都是曾经许下的承诺,也是依附于商丞相的那一批人,该获得的利益!”
他转身,走了两步,回头,又愤愤说道:“其实,你真的应该去太学院当个博士,那样多好!”
“为了这苍生社稷……你若是为了这苍生社稷,就去教书育人,指不定还能教出几个有用的大臣!”
“你命由你不由天?你简直就是不知道天有多高!”
“本王,对你失望透顶!”
李辰安也看向了宁知行,眉梢一扬:“怎么,那生意就不做了?”
宁知行向前而行,“道不同不相为谋……人都被你杀光了,那生意做来何用?”
“那殿下慢走!”
“你……你啊!”
宁知行又转身,摇了摇头:“识时务者方为俊杰,难怪你前未婚妻会收回婚书,她做的对!”
李辰安仅仅一笑,因为这三天的时间,他确实想清楚了许多问题。
比如,这是一个尚未能建立起游戏规则的社会,也或者说那些规则只对百姓有用,对于掌权者而言,则可随意践踏!
比如,这是一个讲拳头不讲道理的社会,而今这些破事哪里有那么复杂?不过就是一刀破之罢了。
终究是落在自己所拥有的实力上。
终究得摆脱前世规则的束缚,不能受太多前世观念的影响。
在这样的一个世道,男人,就应该对别人更狠一些!
他的眼神渐渐凌冽,他将那根马尾巴草叼在了嘴里。
这世界终究不是自己想要的样子,那就……击碎它!
再重建它!
自此,李辰安的心态完成了穿越半年来的巨大蜕变。
他忽然觉得浑身还轻松了许多,无须再瞻前顾后,更无须再多做表面文章。
生逢乱世,那就看谁的刀更锋利!
生意是要做的,为的是重构宁国的商业模式。
但现在……手里握着的刀,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阿木和王正浩轩的视线中,他们陡然觉得站在前面的那个背影忽然更直了一些。
也更锐利了一些。
就在这时,一旁的官道上有喧哗的人声传来。
三人转头望了过去。
那是一群商旅。
在那群商旅的旁边有一头驴。
一头黑驴。
这头黑驴驮着一个戴着一顶斗笠的人,正懒洋洋一摇一摆的缓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