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郭圣通也高兴起来,屋中热气充盈,她只披了外衣便推开轩窗朝外望去。
雪早就停了,静静地落在梨树萧索的虬枝,乍然望去,犹如满树梨花开。
朝阳落在庭中,折射出刺眼的光芒来。
郭圣通梳洗完毕后,捧着手炉往锦棠院去。
要说下雪了最高兴的还得是郭况,郭圣通刚走进院中,就见他在兴高采烈地堆雪人,还吩咐家人子们不要扫雪。
寒冬腊月的,即便身裹着厚实的棉袄,在外扫一会雪,手脚都得冻僵,进了室内好半天也缓得过来。
是以,家人子们听了这吩咐都愿意,还有几个年岁小的凑来帮忙。
郭况抬头发觉郭圣通来了,招手叫她:“阿姊,你也来和我玩一会吧?”
郭圣通笑着摇头,“我怕冷,你自己玩吧。你也早些进去,快用早饭了。”
用过早饭后,郭况刚去书房念书,刘得便来了。
他指着由宫人抬进来的十多匹锦缎说明来意,“母后新得了些蜀锦,叫送来给姑母和表妹做衣服。”
母亲点点头,说了句替她谢过大嫂,而后眸中的笑意便止也止不住。
这样的小事,打发宫人们来就是了。
多半是刘得主动求来的。
次姑嫂间说私房话时,大嫂带着些酒意告诉她,得儿每听说了有什么要送到郭府中去都会主动请缨。
大嫂明白他的心意,很想笑,又怕孩子不好意思,每次都得忍着。
母亲有些讶异,她还当从前都是大嫂想两个孩子亲近才找尽了理由。
却原来是刘得这般有心,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桐儿。
母亲更满意了。
她略和刘得说了几句闲话,便对郭圣通道:“年下了母亲事务繁杂,你带着你表哥去漆里舍玩吧,等午饭时再过来。”
郭圣通大大方方地应是,站起身来和刘得出去了。
又下起了雪。
飞雪在风中乱舞,扑面而来,落在肩头胸前立时就融没。
郭圣通捧着手炉,一路都没有说话,只在刘得说话时含着淡笑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她这般表现,刘得也摸不准她是因为冷不愿说话,还是心情不佳不想说话。
实际,郭圣通自己也颇有些意外。
自那日见着朱碧后,她感触良多,心境也颇有些不平静。
但一晃多日,她早冷静下来了,也想好了如何应对。
只是还不等她去找刘得,刘得先来找她了。
也就是这时,她才发觉自己心底究竟有些意难平。
他种种表现,都像是极为在意她。
可他若是真爱慕敬重她,就不会如此欺瞒她。
问雪的事将来被挑破,难堪的不止是她,还有母亲。
他有没有想过?
还是他也和大舅母一样,觉得子嗣才是最重要的?
若是如此,不管她对他有没有意,都真的不能嫁他了。
倘若将来她在子嗣也艰难,那他对她的情意也会大减,那这味同嚼蜡的婚姻有什么好开始的?
郭圣通心如乱麻,走了一路想了一路。
快到漆里舍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来平复心绪。
她在心底笑自己,有什么好意难平的?
她既对刘得无意,打定了主意悔婚,那刘得和她便没了牵扯,为什么还要盼着他对她矢志不渝呢?
她也如此虚荣,迷恋被人喜欢的感觉吗?
不!
她不是!
她只是觉得有些悲哀,这世间一世一双人就这么难求吗?
也无妨,若是真没有,难不成她一个人就活不了了?
这世间,美好的东西还很多不是吗?
她深吸了口气,唇边荡漾开淡淡的笑,脚步轻盈地进了漆里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