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镇定,语调平稳,看不出半点惊慌失措的样子。
诸将起初还以为她是得了信来哭闹的,却没想到她竟是来稳定人心的。
当下都肃然望之,以待后文。
郭圣通月份大了,久站不住。
她也无意在人前逞强,一面用手扶着腰小心翼翼地落座,一面挥手示意诸将坐下。
“不论君候是遭逢不幸还是被乱军冲散,这都还是次要的,我们首先要考虑的应该是如何稳定军心。
毕竟,刚打了胜仗士气高涨的尤来、大抢、五幡就在城外扎营。
我们若是自乱阵脚,岂不给了他们可趁之机?
为今之计,唯有一个稳字。
君候失踪的消息万不可传播开来,对外须得统一口径,只说是被乱军冲散,如今已经联系上了,正往蓟县赶来。
诸将各自归营,一切照旧。
若有难定夺处,由建策侯裁定。”
她的目光徐徐扫过殿中面容坚毅的诸将,“我常听君候夸赞起诸位将军,我知道君候现下能有这番基业,都是有赖于诸位的舍生忘死。
论排兵布阵,我半点不通,此来并不是来班门弄斧。
而是诸位既叫我一声主母,我便也有属于我的责任要担负。”
诸将听她话语间安排的周全妥当,忙纷纷颔首称是。
只是这般的强自镇定,能挺一时却挺不了一世。
刘秀的生死终究才是最要紧的!
郭圣通冷眼瞧着诸将神色,知道他们还是没能安心定神。
便望向吴汉,“建策侯——”
吴汉忙应声上前。
窗外风雪声大作,压断了枯枝的声音时有传来。
郭圣通忍不住走了下神,刘秀这次便是有幸逃出生天,只怕也受了伤。
这般风雪天,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衣食药物?能不能顺利找回来?
她深出了口气,只觉得心下还是堵得难受。
她抬起头来,吴汉目光炯炯地望着她。
她努力收敛心神,平稳情绪,无波无澜地道:“我方才在外间听见你们说想迎君候侄子为后继之主。”
吴汉立时就有些局促不安。
哪是他们?
分明就是他说的。
他知道主母难以接受他的这番主张,毕竟主母肚子里怀着的才是主公的嫡亲后人。
可说句不中听的话,男女未定先不说,便是个男儿又怎能断定优劣呢?
倒是主公侄子刘章,因为其父早亡,主公怜之带在身边悉心养育,已初显才华。
一边是还未出世的孩子,一边是已经长成的少年。
换了你,你选谁?
自然是选后者。
可这话当着主母如何说的出口?
那也委实太寒人心了。
他嗫嚅着嘴唇,不知如何是好。
“我以为可行。”郭圣通只短暂地静默了一瞬间,便斩钉截铁地道。
诸将闻言愕然,摸不清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一时都没着急表态。
“我如今虽身怀六甲,但男女未定,不值得托付如此大任。
而君候长兄首创大业,其子章心性坚韧,才干过人。
倘若君候不幸,于情于理,都该奉他为主。
等城外敌军退去,又有了君候不幸的确实消息,还请建策侯使人去迎刘章。”
吴汉和诸将闻言,大受震动,不免面有羞色。
主母身为女子,尚且如此以大局为重?
他们还没听着主公的准信,就在这慌乱,实在太不像话。
吴汉本还有意推脱一二,但瞧着郭圣通神色坚定,知道她不是违心之语,略微思量后便颔首道是。
全说开后,诸将便也没了后顾之忧,个个抖数精神起来。
郭圣通见状,面露欣慰,示意侍女们扶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