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房门被人轻轻的推开。
陶陂转头看去,只见方才引他进来的那个年轻人正一脸笑意的站在门口。
依旧什么都不说,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那一刻,陶陂什么都知道了。
他握了握妻子有些发凉的手,轻声道:“娘子,帮我更衣吧。”
陆婉淑本是大家闺秀,生于书香门第,心情大起大落之后,对当前情形也看的真切。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起身开始帮陶陂更衣。
这过程中,那年轻人就那么安静的站在门口,动都未动一下,好似一尊泥封的雕塑。
片刻之后,陶陂换上了一身清爽的青布长衫,配上他略带苍白的脸色,竟透出几分书生气来。
这身装扮遮住了他身上的戾气和杀气,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平和了许多。
“你和孩子在这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陶陂轻轻的握了握妻子的手,陆婉淑安静的点头,乖巧的像是一只兔子。
离开房间的时候,陶陂看到一队全副武装的将士正从侧院出去,忽的怅然一笑。
背后的大人物给了他选择的机会,他也做出了选择,那后面的事,就能顺理成章了吧。
这处院落远比陶陂想象的大,他跟着年轻人一路向前,连续跨过了四进的院落,才在一处凉亭前停下。
此时,一个身穿雪白大氅的人正背对他们坐着,看着身材十分魁梧。
到了这,那年轻人便停下了,他先朝凉亭中的人行了一礼,而后又朝陶陂点点头,直接转头下去了。
院中只有陶陂和那人,左右一个侍卫都没有。
空气有些冷,凉亭上的积雪正在融化,水滴不断的滑落而下,沁入红褐色的土壤中。
陶陂一直低着头,看着不断融化的积雪,心中安静的可怕。
此时此刻,所有的荣辱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想活下去。
带着妻儿一起活下去,哪怕做一个永远都见不得光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凉亭上的积雪几乎都化完了,亭中的人才长叹口气,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当年北伐之后,每年的冬天,我的腿就止不住的疼。”
“之后我索性在这修了一处庭院,每年冬天都过来住一段,你可知是为什么?”
那人只说了这两句话,陶陂心中便一阵翻涌,他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陶陂并未说话,他的头低的更深了,很多杂乱的思绪在心底盘旋,之后被他快速扯掉。
“我腿上的伤越厉害,对我的好处就越大。”
赵景此时转过头来,面色平静的看向陶陂,轻声开口道:“对我而言是如此,对你,陶陂,也是一样的。”
陶陂不懂大皇子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只是微微的低着头,一语不发。
“你之前的路走错了,也跟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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