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不知矿税如何巨利,竟致区区半年,敛以百万巨款,长此以往,必将民怨沸腾,国将不国,臣请陛下即刻将各矿税监治罪,并废矿税之祸,以全皇上圣明之德!”
不过让谁也没想到的是,这一次首先跳出来的竟然是沈一贯,而且态度坚决的很,开口就是大厦将倾,仿若这区区百万两的银子,竟是亡国的根源一般!
只是仔细想想也对,内阁当中本就是沈一贯的资历最浅,重量级的人物通常是最后发言的,不然的话一开口就定了调子,别人还说什么?
从资历上来说,也应该是沈一贯最先表明态度。
至于他反对如此激烈的原因……
自然是因为沈一贯的另一个身份,浙党的头目!
甚至于夸大一些,说浙党是由沈一贯一手扶持起来的也不为过,而曹金所去的地方,恰恰就是ZJ虽然主要针对的是地方豪绅,但是要知道,这些地方豪绅最厉害的不是自己的势力,而是自己朝中有人,毋庸置疑的是,沈一贯就是其中的急先锋……
“皇上,一贯所言不无道理,区区半年,百万巨银,若是以正常手段如何能得?必是依仗陛下名声,胡作非为,横行不法,如此败坏皇家名誉之人,自当严惩不宥,以示陛下仁德!否则朝议汹涌之下,必定使朝局动荡,得不偿失!”
相比于沈一贯的激烈言辞,王锡爵明显理智的多,当初皇帝收缴矿税,他是支持的!
因为他也清楚,如今的江南豪绅已经隐约成了朝廷的毒瘤,若是不加以控制,必会养虎为患,而矿税制度则恰恰是以君权打击豪绅的最强大手段。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够被皇帝如此看重,不过事到如今,王锡爵也意识到,事情实在是闹得太大了,即便是要打击豪绅,也要徐徐图之,这次的矿税收缴若是仅仅有几十万两的话,尚在可控范围之内,可是惊人的达到了一百万两,就过分了。
毕竟这才是矿税收缴的第一年而已,长此以往,矿税必然会成为一座敛财机器,到时候逼得百姓家破人亡几乎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他的态度也很明确,严惩这次负责此事的矿税太监,将矿税重新拨回可控的道路上。
朱翊钧高坐上首,望着沈一贯和王锡爵轮流开口,心中却是复杂的很。
从孙暹将矿税结果禀告于他的时候,他就料到会有这般场面了,所以他命令孙暹封锁消息,甚至默许他收买了两个锦衣卫千户,就是为了最大范围的控制消息,防止文臣反扑,就连银两押送,都一路谨慎消息,低调行事,甚至于为了不引人注意,他特意命孙暹分三批将银两运入内库,前两笔都平安无事,谁能想到这最后一批,竟然被锦衣卫破坏了!
一念至此,皇帝看向骆思恭的眼神越发的不善起来。
不过这个时候不是处理他的时候,朱翊钧隐约有些庆幸,自己及时采取了措施,现在被发现的仅仅是最后一批银两,一百万已经引起了朝臣如此强烈的反弹,就连一向站在他这边的王锡爵都要求严惩矿税诸监,他不敢想要是被发现,这一次的矿税银两有整整三百万两的话,朝臣会不会直接扣阙,逼他下罪己诏!
深吸了一口气,朱翊钧将眼神放在了一直眉头紧皱的张位身上,事到如今,他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
“元辅以为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老臣与一贯意见相同,若百万银两属实,当严惩矿税诸监,罢矿税之祸!”
张位的声音苍劲,缓慢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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