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中的气氛有些沉闷,方从哲的一番话说的倒是顺畅无比,事实上,这也是他在国子监祭酒的任上思索许久得出的结论。
想要改善国子监监生的地位,除了要从自身下手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消除官场当中对于国子监监生的偏见,唯有打开监生们的上升通道,才能真正的打破这个恶循环,让国子监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太学。
但是许是太过认真,方从哲一时之间竟是忘了朝中的忌讳。
当今朝堂之上,清流浊流之分,早已经不是潜规则,而是明明白白的规矩,进士是清流,监生是浊流,其间壁垒森严,难以跨越,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而是通行于上的官场规矩。
就连朝廷的公文当中,清流浊流之分也屡见不鲜,这是大明立朝以来,重视以科举养士而造成的后果,并非任何一个人可以改变。
进士的地位高于监生,这是不争的事实,进士的地位应该高于监生,这是所有人根深蒂固的观念。
这个时节,说选官之时让进士和监生一视同仁,才会被士林和朝堂官员视为徇私舞弊,是对进士的不公正待遇。
可以想见的是,一旦方从哲的这番话传出去,不仅仅是在朝堂之上,就连在士林当中,都会引起一阵轩然大波,在场的大臣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会承受无比巨大的压力,甚至于由于李廷机的身份,说不定还会引起士林对于帝党中人的排斥,这般后果可不是说说而已。
方从哲刚刚说的一时兴起,便忘了这点忌讳,此刻得了叶向高的提醒,立刻汗如泉涌。
“因言罪人,非为君之道也,今日朕和诸位爱卿只是私下闲聊,所说之话都是密议,未经廷议便作不得数,也勿要妄加谣传,扰动士心!”
片刻之后,天子缓缓开口,语气当中带着一丝肃杀,顿时让所有人都心中一惊,连忙拱手道。
“臣等不敢!”
至于方从哲,则是轻轻的舒了一口气,紧张的心绪也微微放松下来。
天子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警告他们,出去以后不要乱说话了,而有了天子告诫,方从哲也总算是能稍稍放心。
“不过方先生所说,倒也不无道理,朝廷设国子监,是为朝廷输送人才,如今国子监教业不兴,监生无心向学,亦是朝廷一大弊病!只是我朝虽称三途并举,可科举为重,学子欲要中举,当有数十年寒窗苦读,而监生入学门槛不高,肄业标准也多不实行,故而才学不足,德行不彰,如何可以与进士清流相提并论!”
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朱常洛眉头微微拧起,继续开口道。
国子监的问题,他早就注意到了,方从哲猜得不错,他之所以在登基诏中郑而重之的将国子监单独提出来,是存了要提高国子监地位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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