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看到倾泻而出的沙子和发霉大米,耳边传来外边灾民越传越响亮的讨论声,翟文耀开始慌了。
眉千笑下令再开一袋,结果还是一样。
“怎么回事……翟大人不打算解释一下吗?”眉千笑用刀指了指满是白沙霉米的大桶道。
怎么回事?还能怎么回事!
这里堆放的米袋只有向着外边的几十袋是正常大米,平常搬来搬去,用的其实都是内里的烂米。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应对所有上边派来的检查和灾民的招数。即便突检的检察官和灾民对现场派发的粥有许多沙子产生质疑,他也能说这是开国太祖时期传下来的规定,顶多只是混入沙子的数量多了一些,不算大过。若是还有意见,他现场打开几袋堆放在边上的干净大米,便足以堵住所有人的嘴。
这招万试万灵,没想到今天碰到一个狠人!
“吵什么吵?再吵谁都不要吃!”翟文耀对着外头一顿吼,加上一众衙役手持水火棍虎视眈眈,灾民们很快安静下来,这才朝眉千笑等人道,“锦衣卫大人,这大米放久了多少是会出现一些霉变。这是本官的下属保存不周所致,乃我们的失误,本官马上命他们改正。”
“沙子也是霉变出来的吗?”恩克气愤道。
他现在总算看明白了,虽然中原皇上重视灾情,赈灾及时,但耐不住下边有人偷工减料贪赃枉法,导致民不聊生!
眉千笑把恩克拉到后边让他闭嘴……眉千笑心底也清楚朝政的道道。一个外使最好别来插手中原的政务。人家好歹是朝廷命官,对你嘘长问短是常规场面话,但若涉及太深,你连个屁都不是,甚至被扣上顶扰乱官法的帽子被倒打一把。
“原来如此……那我吃亏一点,帮翟大人清点一下‘坏’的有多少。”眉千笑撇了撇头,示意力统继续拆米袋。
翟文耀已无路可退了,冷哼一声,数个衙役拦了上去,把力统架开。
“这只是库存的一小部分,想要清点完工作量非比寻常,本官自会让人完成,无需拱卫司的人插手。”翟文耀伸手一挥,“今日赈灾事忙,贵客不便久留。来人,送客!”
另一边的衙役闻言围了上来,纷纷扬起了水火棍,神情不善。
“翟大人解释不通,那就别怪我无理了!”眉千笑人高马大手长脚长,翟文耀一个文官而且离得还近,他啥功夫都不用一个大跨步,探手就把翟文耀抓入怀中,用绣春刀抵住他脖子“武昌府府尹翟文耀贪赃枉法克扣赈灾粮食,我今日将他绳之于法打入地牢听候发落!”
翟文耀今日见识过眉千笑行事风格,好似个神经病一样乱来,而且明知道这事不归他管也硬插一腿,不是什么有病是啥。现在被眉千笑一吼,想明白自己脖子在一个脑子不大正常的人手上,人家绑架朝廷命官都不怕还怕啥,一个不高兴丢了脑袋岂不死得冤枉。
“都、都住手,退、退后一步!”翟文耀恐慌地又下令道。
一众衙役只好先退开。
“你还愣着干嘛?”眉千笑踹了一脚旁边没把自己当局内人但被卷进来的马夫,“开马车去啊!”
马夫不知是不是吓傻了,僵着脸跑了出去。一众衙役在眉千笑的威胁下倒也不敢为难他。
过没一会马夫把停在大棚后头的马车给开过来了,眉千笑招呼恩克上车,顺便把翟文耀给拖上去。
马夫扬鞭刚要走,立马被眉千笑喝住:“你干啥?往哪走?”
“原路回去啊?”马夫哆嗦道。
“原路你妹!路上可要被官兵拦下来,咱们抓了朝廷命官,你想找死啊!”
你知道不对就不要这么干啊!
“那怎么走?”马夫哭笑不得问道。
“走正面!”
“啊?!”马夫看着所谓的正面……那是熙熙攘攘人山人海啊!
眉千笑探出马车往前指了指,几个力统心领意会,冲过去把那几个派粥用的大缸踢倒。
马夫见状不管三七二十一挥鞭“架”的一声,马车朝着正面启动。
正面还立着大片的灾民,但他们看得清这里发生的事情。他们早就对赈灾的粮食怒不堪言,几经波折投诉上去了,朝廷的人下访都说这里没问题,久而久之只能忍受勉强苟活的痛苦。现在一看有个锦衣卫把府尹给抓了,还确实捅破了粮食有问题,大快人心,看到他们要把人抓走纷纷欢呼着把路给让出来。
马车顺畅冲出,恩克起身站在车厢门,看着外头一直垂头丧气的灾民竟第一次露出欣喜的模样,心中莫名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