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兴腾看着散发着巨大压力的任你们行,一肚子火被恐慌所代替。
任你们行此刻好似换了个人,对他来说相当陌生。
想当年,柳兴腾碰到任你们行,他是一个不着调的老流氓,因缘际会下相遇相识。那时他还只是个柳家庄大弟子,只要出门游历时碰上面,任你们行总是腆着脸找他骗酒喝。而他也乐于和这名不副实的老魔头喝喝酒,人家非名门正道不在乎江湖脸面,说的话又没有人相信,大可放心在他那吐吐心中的不快。
就连后来弃养私生女的时候,这老头见钱眼开原意收养,也都让柳兴腾觉得这人上不了台面。外边的人总忌惮着所谓的大魔头,只是个臭痞子罢了,可笑。
当初把私生女丢给任你们行,柳兴腾就没想过会有什么好结果,反正只想对那累赘眼不见为净。柳梢柔在任你们行手中居然能安然长大,柳兴腾后来得知十分吃惊。
可把柳梢柔接回来后也没把任你们行当一回事。任你们行随着柳梢柔一起混入柳家庄看着柳梢柔会不会吃苦,在柳兴腾眼中也不过是找个借口入庄混吃骗喝,事后打发点钱算是给了脸。从来没觉得他真的关心柳梢柔。
今日为了这点事任你们行竟然当着天下武林的面毁他场子,那陌生的模样使得柳兴腾又惊又怒,难以平复!
任你们行冷着眼看向柳兴腾,默默摇了摇头。
在任你们行眼中,柳兴腾又何尝不是变得陌生?
曾几何时,眼前这一身高贵派头的柳家庄庄主,只是一个勤勤勉勉的柳家庄大弟子。偶尔请他喝点小酒、帮还点赌债,顺便问问练武时遇到的难题,聊天南道地北何其逍遥。他有时对他练武难题稍加提点,也算是抵了酒钱赌债,也十分看好这位弟子日后必有大成。
可等他成了一庄之主后,两人再遇,朝他埋怨的东西从日常练武难题变成江湖利益纠葛。在名利加身的日子里,他那一心向武的心已渐渐被污染。如今走在路上那一声声受人敬仰的“柳庄主”的称谓,已比他偶有小成武学上再有突破更让他心神舒畅。
一个天赋奇高的年轻人,最终在名利场中失去了初心,可悲可叹。
柳兴腾的身份是柳家庄给的,为了自己在江湖上取得更高的地位,所以千方百计要让柳家庄变得更显赫,心思全放在了名利之上。他总说是为了儿子的未来,可那是未来;现在急于求成得到的,还不是他柳兴腾的名声地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原来是他身旁的爱儿石宏义踢开椅子飞快跪下,身子微微发抖,连头发被汗水湿透。
“任老前辈,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石宏义抖抖索索地低着头,跪行到任你们行脚下,他汗水一颗接一颗滴落,不敢抬眼和站在面前喝酒的任你们行对上。
他犯了大部分人都犯的错以为任你们行姓任,可也没人在乎这点小事了。
石宏义眼色飞快!
在任你们行只一掌震碎了数百张桌子腿的那一下出手,即便以石宏义的水平还理解不了这里头对于内力细致入微到匪夷所思的掌控力有多可怕,也都明白这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壮举。就当下确认柳兴腾不是在开玩笑,这看起来流里流气的臭无赖真真是魔教前教主,大魔头任你们行!
那可是被全武林正派奉为魔教领军人物的和林飞冲同级的传说中人物!到底厉不厉害已无需去论证。理论上他这种小人物八竿子都打不到的大佬,没想到让他今日踢上了这钛合金铁板。
谁能想到大魔头任你们行居然是这副调调!
魔教中人行径阴狠毒辣,就不用指望人家一笑置之了!
“我有眼无珠!我该死!我一时鬼迷心窍,脑仁开花了,所以才会给任老前辈倒洒了酒!求任老前辈原谅小辈!”石宏义哪还能不明白人家可是过来问罪的,他又不傻,中原四大山庄之一柳家庄庄主被任你们行一瞪大气都不敢出,这里还有谁能保得住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当然先求饶要紧,“是我错!求任老前辈原谅!”
石宏义给自己猛甩了两个巴掌,邻边院子的人都能听得到那清脆的声音,诚意十足。紧接着用自己身上绫罗绸缎给任你们行已经半干的粗布裤子仔细擦拭,一边擦一边又甩了自己几个巴掌。
没一会脸就红肿了起来,嘴角溢着血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