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东暖阁。
女官、宫女们,小心的伺候在一旁,尽一切可能隐藏着她们的存在感。
不过,偶尔间,她们也会偷偷的瞄一瞄屋内异常和谐的帝后一家三口,露出会心一笑。
大概也只能在本朝才能看到如此和谐的皇家了吧。
娘娘真的是天下最尊贵最幸福的女人呢!
女官和宫女们的内心想法,张皇后可不知道,若是知道,她大概会干脆的应一声,确实是呢。她此刻就感觉,她好像真的很幸福。
皇帝是她的夫君,一直能对她宠爱有加,在皇家能如同平常人家的夫妻一般相处,何其难得。要说还有不太称心的,大概就是子嗣不丰了,两儿一女,小儿早早夭折,痛到心里去。
因而,对于现在唯一的儿子,她更是疼到骨子里。
可疼归疼,但她毕竟不是没有见识的蠢妇,她知道,作为皇帝的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要担负什么。她也只能尽可能的放开手,隐藏一些内心的情感。
不都说了吗,养于深宫之内,长于妇人之手,这不好,尽管她有想法,也不能耽误了儿子的成长。
正因为此,这年许时间,她越发有些感觉,和自家的太子儿子间有了些隔阂,让她心里既害怕,又痛苦。
而今日,她感觉不一样了,自家儿子是真的懂事了,她满满的都是幸福。特别是,当儿子说起自家舅舅时,似乎也没有往日那些下意识的排斥,此一刻,她觉着,人生已经圆满。
她紧紧的搂着朱厚照,爱怜的看着儿子用童音讲着那并不精彩的小故事。
张皇后怜爱的看着儿子,所有的焦点都集中于此,朱佑樘偶尔瞥见,直看的他一阵嫉妒。
不过,他也就是一个爱妻丈夫的内心小傲娇罢了,此刻的他,更多的关注放在了朱厚照说的东西身上。
他静静的听着,越听越是觉得有些意思。
良久,朱厚照终于讲完了他听来的小故事,轻轻的咽了咽吐沫。
“啊!”
张皇后一声惊呼,连忙吩咐:“秋桐,楞着作甚,快给太子倒茶!”
“诶!”
秋桐也是疼爱的看着太子,手脚麻利的上前给太子斟上了一杯清茶,柔声道:“太子殿下,您别喝太快,小口饮些,润润喉咙。”
“多谢秋姐姐!”
朱厚照一通百通,人也似乎变的越来越有气度。
“哎呀,奴婢可当不起太子殿下如此称呼呢!”
“怎么当不起呢!”
张皇后毫不见怪,反而笑道:“太子是越发懂事了,秋桐跟了娘十几年,你刚出生那会儿就是秋桐对你照顾的最多。不过啊,叫姐姐可不行,要叫秋姨!”
“陛下,您看可以吧?!”
“都行,坤宁宫内,皇后你做主!”朱佑樘正想着事,无所谓的应了句。
他更关心自家儿子的事,于是,他看向朱厚照,问道:“照儿,你说的这些,都是寿宁侯与你所言?莫不是……”
他本准备说莫不是某位学士,但未说出,自己就否定了。他也是正经接受过东宫教育的人,太知道东宫的讲学官们会说什么了。特别是最后说的那些,那些学士们更不可能说了。正如寿宁侯所说的那样,立场!
“爹,都是大舅舅说的,儿臣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也不知对不对的!”
朱厚照毕竟年幼,尚有些看不出朱佑樘的态度,于是,他小心翼翼的回道。
“对不对的先不说,你不是说寿宁侯所言,让你自己判断吗?既如此,那你便多做学问,多增长见识,多学事务,自己来分辨对错。或可言,对错先放一边,且论得失!”
“儿臣知道了,谢父皇教诲!”
张皇后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照儿,怎又这般严肃呢,还说谢不谢的。爹教儿子,那也是应该的。”
“陛下,您说是不是?”
“是,皇后说的都对!”
朱佑樘无奈的笑了笑,再次把目光看向朱厚照:“照儿,你娘说的对,既然做爹的教儿子天经地义,那往后每日里……就晌午后吧,东宫里,你玩闹的那些东西,放一放,抽出一个时辰,陪着爹一起……”
“啊!”
朱厚照顿时一阵苦相,他觉得,今日最大的责罚莫过于此了,早知道便不说这些事。一念及此,他不由的转头看向了张皇后。
“嗯?”
朱厚照心里更苦,但见着自家娘亲只是怜爱的看着他不做应答,他也只能无奈道:“儿臣遵命!”
“好!”
朱佑樘满意的点点头:“既然说到教,那为父就先问问你第一个问题。你说的,回来后一直在想。那你有想过寿宁侯说的几个问题,是哪几个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