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后殿。
张鹤龄刚刚见驾,偌大的大殿之中便回荡着朱佑樘的怒斥之声。那怒火,那气势,让乾清宫中弥漫着森严的味道。似乎只要一眨眼,陛下便可能再喊一声“拖出去,午门……”
当然,事实上不是那么回事,除了阅历稍浅的吴尚御史和几个小内侍,其他的官员和太监们,全然无动无衷,甚至低着头脸色微动,还要腹议一二。
包括当事人张鹤龄亦是如此,不过,他是直面的,可不能无动无衷,于是他噗通一声跪倒在朱佑樘身前,大声疾呼:“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似乎是真被气到了一般,朱佑樘深吸一口气,盯着张鹤龄喝道:“你有罪,你有何罪?你自己说说,你有何罪?”
张鹤龄低着头,随即回道:“臣不知何罪。但陛下因臣而怒,臣便是有罪。古语云,君忧臣劳,君辱臣死。陛下若是处罚臣可以稍顺心意,不至气坏了身子,臣死而无憾!”
几位大臣心里暗骂,果然是佞幸之臣,真就谄媚,还一本正经的谄媚。
朱佑樘可不管谄媚与否,他再次怒喝:“嗬,张鹤龄,你是要言朕不教而诛,是要告诉满朝文武,朕是个只凭意气的昏君吗?”
“臣不敢,臣死罪!”
刘健看不下去了,这演的太过了,又没人说不让张鹤龄说话,这上来一喝一对的,唬谁呢。
好吧,确实唬住了一个愣头青,也不知是怎么就想着要碰瓷的,碰瓷也是要有心理水平和气度城府的。
刘健其实已在心中给这个小小御史猜了个路数。
刘健稍一思忖,轻咳一声,出列奏道:“陛下,既寿宁伯已至,那便让寿宁伯解释一二,陛下切莫动怒,真就气坏了身子!”
朱佑樘好似还是气愤异常,但被刘健劝了一下,大概是给首辅的面子,他缓了缓道:“起来,老老实实的说说你都有何罪,今日若是不能让朕满意,你的爵位,你的官职,都别要了。回头让皇后送你点银子,回家养老去吧!”
“臣谢陛下,陛下息怒!”
张鹤龄恭敬回了一句,再叩一礼,施施然站了起来。
好啊,陛下看来是真被气到了,我说嘛,老婆总是念叨娘家,哪个丈夫能没点心结,何况是皇帝。
这样便很好,我要上前争锋相对,要言辞犀利,再表现出气节、气度,那我吴尚今日便一战成名了。
他计划了一个圆满,就待上前,只是心里得意之下,刚一挪脚步,肚子之前挨的那一脚似乎牵动了一下,吴尚眉头不由拧,脸色稍稍一变,脚步顿了顿。
而也就在这时,张鹤龄已是开始说话:“陛下,臣不知有何罪。一时未能想出头绪,但臣会仔细思量、反省。在此之前,臣恳请陛下准臣先说一言,禀报一事,否则,臣难以心安。待臣…”
朱佑樘冷声道:“废什么话,现下便是让你说话,今日,朕给你这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谢迁一看不对,赶忙出班,奏道:“陛下,寿宁伯之事尚未处置,还请陛下,先处理弹劾之事。此方为当前大事……”
朱佑樘摆摆手,拦住了谢迁余下的话,道:“让他说,朕倒也听听,还有何事比他的事还大?”
谢迁正欲再言,他可是知道,张鹤龄有些辩能的,那一天的正面交锋,后来听说的皇宫里发生的张周二家之事,他都是有所了解。因而,他可不想让张鹤龄说个其他的事节外生枝。
“臣谢陛下!”
然而,张鹤龄可不理睬谢迁的动作,根本就没有一般朝臣看到大学士要出言后的礼让三先。
张鹤龄面色一肃,奏道:“臣请陛下下旨,立即捉拿巡查东城察院巡城御史,吴尚……”
“张鹤龄,你殴打御史,私自囚禁,图谋不轨,还敢御前……”
吴尚本懊恼被谢阁老先站了出来,他不好争抢,但现在张鹤龄说到他了,还要捉拿他,他感觉机会来了,赶忙就冲了上去,手指着张鹤龄一字一字的控诉。
然而,他忘了兵马司的教训,或许他觉得,张鹤龄不会在御前如何,当他身形近前,手伸出以后,便被剧痛生生的把话压了回去。
只见张鹤龄陡然抓住吴尚伸出的手,用力钳住,反手一扭,接着身形游动,顺势压下,吴尚忍不住跟着跪了下来,张鹤龄右腿伸出呈弓状抵住吴尚的后背,再一用力,吴尚被彻底的压趴在地面之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