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是:
今早王显家丁来递话,赵都安已应承,这几日便会施以援手。
坏消息是:
今早去衙门,得知赵都安捉拿逆党失利,正面临诏衙与都察院联手弹劾,岌岌可危。
“唉。”
车厢内,冯举颇觉头痛,忐忑不安。
虽说王显言之凿凿,说赵都安不会倒台,要他安心。
但官场上的事,风云莫测,谁说的准?
收敛思绪,他决定暂不多想,先回家用饭为宜——冯宅距离衙门不远,他习惯午时回家用餐。
然而行到中途时,马车突兀停下,冯举隔着车帘问:
“发生何事?”
车夫说道:
“有人挡路……唉,你们是什么人?可知车上乃是……”
“冯主事嘛,”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旋即,冯举惊愕看到车帘掀开,外头站着数名汉子,为首的朱逵笑道:
“我家大人邀请主事湖畔一叙,不知可愿赏光?”
……
……
当冯举迫于淫威,抵达横贯京城东西向的浑河北岸,走下马车时,天空中隐隐飘下雨丝。
阴云堆积,绵长的河堤上遍植杨柳。
灰色泥浆般的河面上,飘着一艘乌篷船,岸边停泊一艘小舟。
“冯主事,请吧。”
朱逵盯着他,做了个“请上船”的手势。
冯举心中忐忑不安,但读书人要脸,更不信在天子脚下会有危险,叮嘱车夫等候,自己欣然登船。
朱逵亲自操船,不多时,两船对接,老吏丢下冯举,驾船返回岸边。
如此一来,船上的交谈便不会给第三个人知道了。
“下人粗鄙,冒昧邀请,或有失礼,冯主事还请进来坐吧。”一个声音传来。
冯举这才发现,乌篷之中,正盘膝坐着一名华服锦衣的男子,容貌俊朗异常。
其面前摆放一方小桌,正手持小扇煮茶,红泥小火炉下猩红火舌舔舐,袅袅蒸汽升起,周围摆放糕点。
烟雨时节,湖上乌篷,围炉煮茶……
冯举读书人的DNA动了,被这风雅小资的一幕震撼。
恍惚间,竟分不清自己是被“绑”来的,还是受邀参加文人私下小聚。
“敢问这位公子是……”
冯举摸不清对方路数,谨慎发问。
京中大小官宦权贵无数,赵都安也才崛起一年,冯举并没见过他。
“冯主事不认得我?”赵都安故作诧异,笑道:
“那为何又要王显求到我门上?”
冯举一愣,错愕道:
“你是赵都……赵使君?!”
他懵了,不明白为何对方会找到自己,还知道王显背后的人是他……这不合规矩!
冯举心头蓦然涌起怒火,认为是王显不遵守规则,身为中间人,竟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了对方。
继而,又转为警惕与疑惑,摸不透对方来意。
赵都安将其神态收入眼底,轻轻颔首:
“是我,外头雨势虽小,却也易惹风寒,进来坐吧。”
冯举惊疑不定,迈步进入乌篷内,在他对面盘膝坐下。
同时仔细打量,心中颇觉惊异。
在他听闻的传言中,“女帝面首”赵都安是个一朝得势的轻浮小人。
对下嚣张跋扈,对上谄媚逢迎,禁军小卒出身,虽有一副好皮囊,但气质恶臭难闻,读书人羞与为伍。
但亲眼目睹,却大为不同。
眼前之人非但丰神俊朗,且气质沉稳内敛,不见军卒粗鄙,反倒是有股淡淡的书卷气。
举止从容,更隐隐有种浸淫官场多年的风范。
若赵都安知道他心中想法,大概要翻白眼,说句废话。
自己好歹也是从小镇做题家,一路应试教育考上名牌大学,又在体制内,跟在大领导身边数年的。
耳濡目染,再加上远超当前时代的见识,还真不虚一个吏部主事。
“不知赵使君请本官前来,所为何事?”
冯举谨慎的一批,试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