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淀再厚,老本总有掏干净的一天,而夜惊堂是年轻人,潜力无限。
现在交手,他确实能稳居上风。
而再过一年,他老了一岁,身体逐渐下滑;夜惊堂大了一岁,逐渐接近体魄巅峰,双方再交手,他哪还有今天的体面?
仲孙锦不服老,但到了这把年纪,不服不行,沉默良久后,还是轻轻叹了一声。
宋护法吧?!见此心里干着急,但也没得办法,只能小心翼翼帮忙接骨,让祖师爷尽快恢复。
而就在佛堂内外所有人静默无声的时候,佛像前的烛火,忽然微微动了下。
仲孙锦抬起眼帘,却见大门上方,落下了一个男子,身若无根飞叶,飘然落地没有半点重量感。
男子身着宽松长袍,头竖玉冠,面相颇为英武,最夺目的是那一双眼睛,如寒潭般澄澈,透着股直刺人心的锋芒,哪怕是仲孙锦看了,都生出一种难以与其对视的感觉。
而也还是这双眼睛,让左贤王记了一辈子,也追赶了一辈子,至死都没能忘怀。
因为动作太轻,在门前盯梢警戒的戌公公等人,甚至都没有半点察觉,直到男子的话从门口响起:
“伤势如何?”
“嘶……”
“国师大人……”
“拜见国师!”
……
仲孙锦瞧见站在门外的项寒师,轻轻叹了口气:
“尚可。你该早来片刻。”
项寒师站在门前,便如同一杆标枪,身材中等,但感觉却要比所有人都高出半头,他看向狼藉战场:
“东西丢了?”
“丢了一枚丹药。至于丹方,没写全,只是炼药记载,但南朝的王神医,有可能反推出来。夜惊堂天赋太高,恐怕不比奉官城差,再让他拿到这些天材地宝,你很快就压不住了。”
项寒师自然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并未再过多言语,而是道:
“丹药破而后立,能重塑筋骨,你吃了能治好伤势,尽快再炼一颗吧。”
仲孙锦对此摇了摇头:“老夫只是江湖中人,兢兢业业报国一辈子,已经尽力了。这些好东西,留给后人吧。”
项寒师方才看到仲孙锦的第一眼,其实就就知道仲孙锦散了心气,自知吃了丹药,往后也不是夜惊堂对手,不想再丢掉最后的体面。
武夫散了心中一口气,远比断了一条腿难医,项寒师并未规劝,只是拱手一礼,来到两具甲士的尸体前,帮幼年培养过的两个晚辈合上了眼皮,而后便轻声一跃,随风隐入夜雨,朝庄园外追去……
——
霹雳——
郊野之上雷光闪动,忽如其来的暴雨,遮住了目之所及的一切,黄豆大的雨珠,砸在船篷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脆响。
船只是一艘小游船,薛白锦昨天晚上弄来,停泊在河道僻静处,算是提前准备的临时藏身之所,窗舱里放着换洗衣物、伤药绷带以及应急兵器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