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代价却是付出了六百多条秦人的性命。
这些人,赵佗全都认识,甚至能叫出大部分人的名字。
他们大都是赵佗从魏地亲手带出来的兵,跟着他一路辗转数千里,誓死效命,毫无怨言。
虽是下属,却如兄弟手足。
从大梁到菑县,再到单父、昌邑。转而又南下至于楚地,淮阳、平舆、新蔡……一直到这泗水之畔,已经离回家的路只剩最后一截了,但他们却永远的倒在这里。
“战场上总会死人的,我初上战场时,看到满地的尸体,看到自己麾下的士卒横尸沙场,也曾像你一般感叹哀伤。”
辛梧走过来,在赵佗身侧感慨道:“但经历的多了,也就习惯了,这就是战争啊。”
赵佗默默点头。
辛梧伸手拍着赵佗的肩膀,笑道:“好了,胜战之后莫要哀伤,反会让士卒情绪低落。应以这场大胜激励士气,让他们能笑着走回秦国。而且这一战之后,你赵佗之名必将传遍秦国……”
说到这里,辛梧看着眼前的这位少年军候,眼神竟有些恍忽起来。
背水为阵,置之死地而后生,激起士卒拼死之心,再以奇兵绕后冲阵夺旗,最终五千大破一万。
如此战绩,又恰好遇到李信惨遭大败之时。
大王,将会如何嘉奖他呢?
赵佗很快调整好状态,不再被负面情绪所左右,开始进行接下来行动部署。
他让伤员和力竭的士兵坐在原地休憩恢复,尚有力气的秦卒则跟着军法官一起清点此番斩获。
首先是四千秦军以马车为壁垒,大量杀伤进攻的楚军,粗略估算杀死了近两千楚人,相当于战死秦卒的三倍之多。
能有这样的比例,一来是靠着车垒的掩护,二来则是秦军背水为战,又怀着归乡战意,士气高昂,死战不退,所以对楚军造成了大量杀伤。
赵佗估计楚军第一轮进攻的时候,他们就杀死了对方一千多人,剩下的近四千楚卒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要不是昭平及时鸣金换人,恐怕那四千人就被他们直接打崩了。由此可见那昭平确实很有本事,在愤怒之余也能注意到楚军的状态,能及时换人上阵。
除去车垒外的尸体,涉间率奇兵突袭,以及楚军大崩溃后,秦军的追亡逐北,零零散散加起来杀了约三百人。
毕竟秦军不需要俘虏,一旦追上,就是一场杀戮。
如此一来他们的杀敌总数便是两千三,足以称得上一场大胜,盈论全军,五大夫爵位以下,尽数可以往上升一级爵位。
当然,相比于这两千多的楚人首级,真正重量级的战利品,是那面被涉间冲阵所夺下的左司马旗帜。
司马,乃是楚国的最高军事长官,与上柱国等同。
左、右司马,则是司马的副手,乃是楚军的高级将吏,地位十分显赫。
缴获这样一面旗帜,就相当于楚军在淮阳一战缴获了蒙武的旗帜一样,功劳十分大。
“可惜那左司马跑的太快,等我抢下旗帜后便不见了踪影,如果我能将他擒获,定能为军候立下一场大功。”
涉间还有些惋惜的说着。
赵佗笑道:“好了,你能冲阵夺旗,就是大功一场,跑了就跑了吧。你当时做的没错,混战之中,相比那昭平的人头,这面旗帜的作用更大,它太显眼了,若不断木夺旗,楚人安能大败?”
“而且,这面旗帜的作用可比你想象的大,战场之上它能败楚人军心。得胜回国,它亦能昭我秦军之功。”
“大王,一定很乐意看到这面楚国左司马之旗。”
赵佗脸上带着澹澹的笑意,眼中却满是寒霜。
左司马昭平,一路追赶他近千里路程,又在这泗水畔杀他袍泽数百,这种仇恨岂能罢休。
“等着吧,等到王翦伐楚,我定要用你昭平的血,祭奠此地战死的袍泽。”
“血债,当以血来偿。”
天光西斜,冬风呼啸,在泗水之畔,更显得冰冷冻人。
秦军清点完斩获数量,并掩埋好袍泽的尸体后,就开始以行军阵列踏上归家之路。
他们尚有战卒四千,伤员约一千。
前方,离他们的回秦之路,也只剩一个沛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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