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韩非又道:“对了,赵艾兄这是要去往何处?”
赵艾苦笑道:“本来有些私事,要去一趟齐国,不过既然刚出新郑,便遇到了他们姐弟,想来也是有缘,未免他们姐弟二人再受流离之苦,饥寒之厄,危及生命。
在下便决定收养他们,打算暂且先把他们安置到新郑,然后再去齐国办事。”
韩非闻言,微微有些敬佩的看了赵艾一眼,笑赞道:“想不到赵艾兄心怀如此悲悯之心,侠义之气,看来传言也不可尽信。”
赵艾在韩非面前,不知为何,情绪变化倒是多了些,闻言倒是自嘲一笑,微叹道:“《孟子》有云,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数百年乱世征伐,世人如陷水火,民不聊生。
赵某虽无力挽救天下苍生于水火,止世间兵戈征伐,让世人安享太平,但既是遇见,也愿略尽绵薄之力。”
韩非额前刘海随风微动,英俊的面容看起来优雅翩翩,笑问道:“哦?莫非赵艾兄也是儒家弟子?”
赵艾微微摇头,笑道:“在下所学颇杂,并未拜入某一家,对于儒学,只是偶有涉猎而已。”
韩非闻言点了点头,微笑道:“原来如此。”
说着,韩非的目光看向了赵曦儿,目光清明中,又带着几分打量:“想必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惊鲵吧?”
赵艾呵呵一笑,目光柔和的望着身边的佳人,淡淡道:“惊鲵已经死了,她是赵曦,我的夫人。”
韩非仰头喝了一口酒,含笑道:“赵艾兄有如此绝色佳人相伴,真乃羡煞旁人呐。”
说完,便不再继续谈及此事,而是直接道:
“此处距离新郑已然不远,不如你我边走边聊如何?”
赵艾笑道:“正合我意,在下正好有些疑惑想请教韩兄。”
说着,又看向身边仰着小脸看着他们的姐弟俩,笑道:“你们愿意跟我走吗?”
姐姐眨了眨大眼睛,随后便轻轻点了点头。
赵艾满意一笑,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道:“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前边的马车是我的,你们跟着这位姐姐上去吧。”
说完,便向韩非拱了拱手,率先向着马车走了过去。
待赵曦儿和两姐弟上了马车之后,赵艾便驾着车调转方向,和韩非一起向着新郑的方向返回。
一车一马,速度并不快,他们也并未着急赶路,韩非见赵艾堂堂秦国公子,却在前面驾着马车,为了女人和两个不相干的孤儿充当车夫角色,依旧面带微笑,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绝非虚伪做作。
再想起他的身份地位,更觉难能可贵,心中不由更加赞赏,对其那份洒脱气度敬佩不已,甚至颇有几分相见恨晚之意。
“七国之中,以韩国国力最弱,土地最少,如今天下,大势昭彰,民心思定。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私以为,以韩非兄之大才,只有在秦国有韩非兄施展才能的空间,若是留在韩国,难免让人有明珠蒙尘之憾。”
韩非闻言,失笑着摇了摇头,道:“赵艾兄过誉了,韩国既是我的国,也是我的家。”
赵艾看着他俊俏的侧脸,对这位惊才绝艳的韩非公子难免生出几分惋惜之心,他略微思索了下,轻叹道:“大浪淘沙,洗尽铅华,天下永远是天下人的天下,而非一人一家之天下。”
“数百年征战杀伐,直到如今,天下大势,已然彰显,韩非兄理应看的出来才是。”
韩非默然片刻,若有所思道:“看得出来又如何,看不出来又如何?这里终究是我的家。”
赵艾淡淡道:“家徒四壁,房梁虫蛀,风雨飘摇,韩国时刻有倾覆之厄,韩非兄觉得,自己能力挽狂澜吗?一人之力,又能抗衡煌煌大势吗?”
韩非闻言,忍不住扭头看了赵艾一眼,目光平静,片刻之后,方才道:“家徒四壁,房梁虫蛀,风雨飘摇,赵艾兄短短十二字,将如今韩国所面临的困局尽数说出,可是,不试试,又怎能知道不可呢?”
赵艾笑道:“韩非兄想要革除诸弊,修缮家国,自是不无不可,只是,赵某想问,韩非兄何不弃此陋室寒舍,与人合建新家呢?”
韩非哑然失笑道:“合建新家?赵兄说的,可是秦王政吗?”
“正是。”
韩非微微摇头道:“秦王政的确是难得雄主,可是,如果赵艾兄是我,可愿背弃家国吗?”
赵艾默然片刻,方才郑重的点了点头,沉声道:“我愿意,何为家?家非豪华宫殿,重楼玉宇,而是至亲所在,方能称为家。为了在将来护佑至亲之周全,背弃家国又如何?”
“人生苦短,让至亲安享天伦之乐,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