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几个人中,你的道路是走的最顺的。周茗三十岁时,才允许她签了自己第一家画廊,林涛签高古轩的机会,都被我生生压掉了。我觉得书画憎命达这句话,未必对,但年轻的时候,压一压,吃吃苦头,对职业生涯其实是有好处的。唯有小宁,我从来都没有过阻止你去拥有你想要的东西。你性格活泼,喜欢风光,所以你二十岁得了金奖,我甚至直接从英国定了辆跑车送给你。”
“当时不少人都觉得我太宠你了。只有我觉得不是的,有些风光享乐,就是应该年轻时体会的。走马斗车,何不是传统名士风流的一环呢?我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曾坐着犹太大班的敞篷劳斯莱斯,在黄埔江边驶过的。我相信你不会被这种感觉冲昏头脑,因为你是一个很‘真’的人,像是一柄宝剑,永远不会被这些闲杂的俗事所束缚,追求艺术的本心不会变,红尘事只会把你打磨的更锋利,这就足够了。”
曹轩深深的吸气,又深深的吐气。
“小宁,你从小就不让人后。我想多收一个徒弟。你有所不满,在我的意料之中。包括你采访上的事情,我也能忍,因为我在等你问一个问题,我曾以为你一定会问的。”
“可惜,我一直在给你时间,我也一直在想让你静静,但直到你今天走进这间屋子,我在沙发上坐下的时候,依然没有听到你问我——”
“顾为经画的怎样?他绘画的技法有什么样的闪光点,为什么让我念念不忘。我说他的作品里有静气,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曹轩侧头,凝望着自己的弟子。
“十来岁时的你,对我大声说,以画见人,以词见人,从来不差。”
“四十岁时的你,合不合规矩,合不合情理,让外人怎么看,让媒体怎么看,人情往来,利益得失,你该讲的都讲了,该发牢骚的也都发了,小宁,你唯独没有问过我,也是我最期待和你分享的,有关顾为经作品的事。你甚至都没有想要看看顾为经送给我的画。”
“当画家的,可以爱钱,可以想要成功,这些都不错。但这终究都不是我们当初踏上这条道路时,孜孜以求的目标。”
“我想知道,曾经我期待的那个小宁,那个足以寄托大任,期待着她在艺术道路上步步登高的小宁,到哪里去了呢?”
唐宁张开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老师。
她想要说话,想要为自己辩解。
可她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老师平静的话语,像是一条条凌厉的鞭子,抽打在她的身上。
唐宁曾经以为自己长大了,恍惚之间,她又变成了那个在画室里,听着老师教诲的小姑娘。
诚实的说,唐宁觉得自己有点冤枉。
她是见过顾为经的作品的,林涛曾经把那个年轻人筹备参加新加坡双年展的画作,分享到了微信群里。
水平嘛。
不好不坏,比之很多人都强,比她肯定是差远了……指的是十八岁的她。
拿现在的唐宁和顾为经比,不是欺负顾为经,而是太过于羞辱唐宁了。
唐宁当时就很不以为然。
这水平唬唬老杨问题不大,可以曹老收的几位的角度来看,这水平可能也就与当年没有名师的林涛同龄时差不多。
对于他们来说,真的连称的上天才,都有些勉强。
这个水平画家的作品,难道还有什么看的必要么。
“把他的《紫藤花图》拿过来。”
曹轩轻拍了一下巴掌,对老杨吩咐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