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及此处,稍一停顿,复才道:“说不定这正是镇国公府表现出来的假象。”
夏廷贞面上无波,心底却冷笑出声。
这么蠢的话,也就只有他纪修能说得出口了。
当然,之所以说他蠢,并非是指这话不可信。
而是这等摆在明面上的可能,他真当皇上会想不到,竟还需要他这个头脑清醒的‘聪明人’来提醒?
不过,纪修唯一的优点也就是够蠢了。
若非如此,恐怕还不足以活到今日——也正因是够蠢,先前才会叫他大意待之,竟叫对方有机可乘,设下那样一个局,生生夺走了他一个儿子,又害得他险些失了大半帝心。
想到次子被凌迟之痛,夏廷贞的神情反倒愈发平静。
“便是假象又如何,朕便是直接问上镇国公一句又如何?”
庆明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缓声道:“若东西当真在他手中,那这便是朕给镇国公的最后一次表忠心的机会了——”
且看镇国公此番最终的表现,能否让他满意了。
而若是打定主意要与他自作聪明耍弄心机,那么……
许家就此消失,也半点不能怪他做事不留余地了。
庆明帝面上依旧挂着淡淡平和的笑意,然而眼底已是一片冰冷之色。
纪修听的心中微震,后背爬满了寒意。
皇上忌惮镇国公府,一直以来他自然也是清楚的……
可现下这般态度,又岂止是忌惮那么简单?
是因……燕王即将入京之事吗?
如若镇国公手中当真有着什么东西在,待得燕王入京,多半要掀起大变——皇上是因为这个可能,故而才开始沉不住气了吗?
可这种事情,越着急只怕便越容易拿错主意。
现下为君者如此堂而皇之地敲打镇国公,如若镇国公清清白白,并无二心,岂不反倒弄巧成拙?将原本立场中立的许家越推越远?
就依镇国公那性子,被逼得狠了,破罐子破摔再来个鱼死网破——到时陛下当真能够招架得住吗?
一个镇国公,要想颠覆朝廷,自然是痴人说梦,可现下天下只是粗定而已,尚有群狼环伺,从外敌到燕王……到时坐收渔利者恐怕比比皆是!
这些陛下想过吗?
被猜疑和不安冲昏了头的陛下或许自认别无选择——
可夏廷贞岂会想不到?!
又为何不曾加以提醒劝阻?
说到底,不过是想借陛下的疑心,来替自己铲除异己罢了……!
是以,这奸诈小人只怕不仅没有劝阻提醒过,甚至还暗下屡进谗言挑拨!
他早先便察觉到了,夏廷贞结党之实,早已不肯满足于只在文臣之间,京营中近几年被提拔上去的那些人,其中有一大半皆是夏廷贞一党所荐——
什么狗屁文臣!
尽爱玩弄这些权术手段……皆是为一己私利而不顾大局的完蛋玩意儿!
他们上过战场吗?知道真打起来自己的胜算是多少吗?读了几本书就真当自己能运筹帷幄地掌控一切了?!
纪修在心底破口大骂。
至于他为何不开口劝阻陛下?
刚才他没试着劝吗?
他劝得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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