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后,抬手向那四名身穿黑衣手中持铲的随从道:“劳烦诸位了。”
长铲没入坟中的一瞬,乔添的心便紧绷着提了起来。
许姑娘说,他的父亲有可能还活在这世上,理智告诉他不可报太大希望,但他昨夜仍是为此一夜未眠。
而这究竟是不是虚无的幻想,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接下来,他的视线不曾有一刻离开过那座坟。
那些看似做寻常随从打扮模样的人动作利落且极快,一铲铲下去,坟渐渐被挖平,继而再挖出深坑来。
直到有铁铲触及到棺木的声音响起,几人方才放慢了动作。
如同水落石出一般,随着周围的泥土被剥离,一具棺材慢慢现出了完整的轮廓。
棺盖被掀起的一瞬,乔添握紧了手指。
他无比希望棺内是空着的……
然而所见并未能如他所愿。
已有腐朽迹象的棺木中,一具已成白骨的尸首静静地躺在其内,白骨身上穿着的是早已辨不清原本颜色、像是遭了多年虫蚀而破烂不堪且干硬削薄的寿衣。
乔添闭了闭眼睛。
这件寿衣是当年他亲自替父亲换上的。
还有此时父亲身边的那些陪葬,除了一些父亲生平喜爱的玉器之物外,另有一卷卷医书,这些都是他亲眼看着被放进去的。
一旁,吴恙正欲让人下去察看时,却见身旁的许明意已经取出一方白色面纱系上,另还有一双手套在。
昭昭这是要亲自下去?
见她果真要下去,而那坑挖得颇陡了些,吴恙忙扶住她一只手臂,带着她跳了下去。
许明意不由转头看他。
吴恙:“我陪你。”
虽然眼前的女孩子看起来似乎也并不是很需要他陪。
许明意点头,并另取了一方面纱出来,抬手替他系上。
尸首已下葬十八年余,若论腐烂之气自是几乎没有了,但戴上面纱乃是此中规矩,自有其讲究在。
多年未见光的尸首,除却阴阳需相隔的说法之外,或还滋生有其它对活人有害之物。
吴恙由她替自己系上面纱,二人本就离得极近,她这般抬手环在他脑后,更是使得距离近在咫尺,他嗅得面纱之上有着草药香气,而她动作很快,三两下便已系好。
看着向着棺中尸首抬手施了一礼,道了句“多有得罪”,便弯身伸手检查那尸首而去的女孩子,还有些沉浸在方才系面纱的动作中未能完全回神的吴恙,不禁默默有些惭愧——恋爱脑竟是他自己。
这当真是他以往从未曾料到过的……
许明意伸出手的一瞬,几只多足爬虫从那具白骨黑黢黢的眼眶中受惊游走而出。
女孩子面不改色,继续察看着。
随着她的动作,吴恙也在留意着尸骨上存留的痕迹,连接头颅的脊骨显然是被折断过,但若有懂行之人仔细观其断裂的痕迹,有一点不难发现……
“这具尸骨的主人,并非死于自缢。”片刻后,许明意笃定地道。
吴恙点头:“没错,应是被人拧断了颈骨而亡。”
什么?!
上面的乔添闻言眼神大变,又上前一步,已是来至了坟坑边沿。
可他父亲当年分明就是自缢而去的!
“许姑娘可看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