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内,皇宫禁中,织金床帐内,庆明帝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又做噩梦了。
又是那些人……
那些早该死的人,便是在梦中也不曾叫他有过片刻安心!
“李吉——”
庆明帝坐起身,声音是初醒的微哑,却尚且夹带着梦中的怒气。
帝王时不时的躁怒,已是近来的常态。
而近来因下颌和脖颈处被猫抓伤的缘故,皇帝顾及颜面不想被百官得见,加之实在听不得朝臣们总也奏不完的坏消息和棘手之事,便以龙体不适为由未曾早朝。
“陛下醒了。”李吉忙走了过来,将床帐打起。
得见皇帝眉眼间的戾气,李吉在心底叹了口气——陛下这一大早的,怎看起来就已是一幅想要找事的晦气模样了?
今日还不曾见过什么人,想来是在梦里又被什么人给招惹到了?
陛下如今实在也是太过容易被招惹到……
昨日一个小太监不过是没忍住偏过头捂着嘴打了个喷嚏,就被拖下去给处置了……
“什么时辰了?”庆明帝揉着额头问道。
他的头又疼了,仿佛是在睡梦中被重物碾过一般。
“回陛下,已进巳时了……”
他睡了这么久吗?
庆明帝皱着眉看向窗外刺目的日光,顿时眯起了眼睛,这一瞬,太阳穴的疼痛似乎又加剧许多。
“快给朕取丹药来……”
这几日他一直都在服用国师炼制的清窍丹,每每服下后,头痛的症状都会得到极大缓解——甚至比乔必应的药方好用多了。
李吉闻言轻声提醒道:“国师先前只送来三枚丹药,据说只炼制了这三颗而已,昨日最后一颗已被陛下服下了……”
没了?
庆明帝立即道:“宣国师来见朕。”
李吉应下。
国师自玄清殿而来,一身干净道袍挟着淡淡药香,愈发显得不似俗世凡人。
“先前国师给朕送来的清窍丹,朕用着甚好,便欲让国师再多炼制些。”庆明帝已更衣罢,此时正坐在罗汉床内,脸色看起来有些难以消解的疲惫。
用着甚好?
那就对了。
毕竟这丹药根本不是他炼的,而是吴世孙给的——这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抄作业了,是直接把考卷写好了送给他。
国师在心中喟叹着,面上则依旧不露分毫。
庆明帝向其问道:“只是不知此药炼制,需要几日?”
前来禀事的夏廷贞此时就坐在一侧下首处,闻言眼神微动。
皇上近来在服用丹药?
且听起来,似乎十分依赖此药……
他不着痕迹地看向站在那里回话的国师大人。
道人似斟酌了一瞬,才开口讲道:“回陛下,清窍丹的炼制颇为繁琐,一炉至少也需十日,且此药固然有清窍辟邪之效,但对陛下的头痛之症而言,却只能压制而无法做到根治……而贫道得知陛下为这头痛症所扰,近来倒是从祖师爷留下的丹药秘方中寻得了一幅方子,或可根除此症。”
“根除?”庆明帝心中一动:“国师是否已经开始炼制此药?”
他一贯疑心极重,面对国师也不例外,从玄清殿送来的丹药,每一种都要经过太医的查看确认之后,才会服用。
现下这般迫切,是因着实被这头痛症给折磨太久了。
“倒还不曾,只因还缺了一味药。”国师道:“贫道正打算同陛下说明此事。”
“还缺何种药材,国师只管说,朕使人送去玄清殿便是。”
“此药名为灵樗芝,颇有些难寻,不知宫中是否存有此物——”
庆明帝不以为意——即便宫中没有,他也大可以让人去寻,这天下都是他的,会有什么东西是他所寻不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