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想过送份贺礼过去的。
但又怕自己的身份和如今的景况会给这样的喜事添上不祥晦气。
可今日许姐姐却亲自来看他,还有皇——吴夫人,吴世孙,许世孙。
他自住进了郡王府起,除了敬容姑母和皎皎表姐之外,京中一干权贵官宦皆待他避之不及,寻常不会有人踏足此处。
他知道这是应该的,也未曾觉得哪里不对。
避讳些总是好的,他也不想给任何人再带来麻烦,是以江太傅和解首辅几人虽使过家仆前来探望询问,他却甚至连回谢之言都不曾有。
大家只需就这样避讳着,然后慢慢将他的存在遗忘就可以了,如此才不会再生什么风波。
而于许家和吴家而言,于他之间避讳二字尚是次要……
父皇……不,父王生前对许吴两家做下了那么多的错事,中间说是横着血海深仇也不为过,而他再如何却也是父王的儿子,血缘在此无法抹除……
然而他刚住进郡王府不久,许姐姐便请了裘神医来替他医病。
当下大家又不计前嫌地来看他……
想着这些,男孩子的眼眶便有些发热,但思及自己才刚说罢道喜二字,唯恐落下眼泪沾染晦气,便拼命地忍着泪意。
“现在也不晚。”许明意看着他,轻声问道:“近日咳得可还厉害?”到底秋日易燥。
男孩子摇头,笑着道:“已不怎么咳了,多亏了裘神医不辞辛劳的照料。”
许明意轻轻点头,心底却有些思索在。
“如此便好。”吴景盈柔声道:“晟儿,如今诸事已定,你只管安心养病即可。”
这个孩子,是个操心的孩子。
此前为了废帝做下的孽事,没少劳心劳神。
男孩子语气恭儒地应下:“是,晟儿都明白。”
许明意心中却忧虑愈重。
诸事皆定,不必再劳神,固然是好事。
可人拿来同病痛对抗的,往往不仅需要良药,也要靠意志二字作为支撑——
废帝身死,一切尘埃落定,若这孩子突然松弛下来,恐怕未必会是什么好事情……
年龄相仿的孩子总是有话说的。
尤其是吴然和许明时会特意找些话题来说。
二人坐在床榻边陪着说话,荣郡王对一切话题都很感兴趣,因此没多大会儿,三人便显得熟络上了。
吴然说起自己这些时日在京中的见闻,荣郡王也颇觉新奇——在搬来荣郡王府之前,他除了祭祀之外便不曾出过宫,京城之内什么模样,他还没有吴然知道得多。
“待晟儿养好了身子,你们三人倒可结伴出去走走。”吴景盈含笑说道。
见男孩子一双眼睛登时亮起,许明意便道:“京中哪里有好吃的,好玩儿的,明时再清楚不过,叫他领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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