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仙忙道:“是我躺得烦厌了,想出来走走,也遭些人气。”
燕西风道:“原来如此,不过,沈先生,镖局新开,一切都要重头,杂乱得很,若是伤着先生就不好了。”
沈仙摆摆手:“我还没这么娇弱。”
燕西风一愣,旋即惊喜道:“沈先生,你能动了?”
沈仙笑道:“恢复了些,虽未痊愈,不过应该也快了。”
虽然他并不知道是如何恢复的,但他确实感觉好了许多。
“那就好,那就好。”
看得出来,燕西风等人确实是对他仁至义尽了,甚至这份关切已不止于恩情。
就算是看似有些不喜他的范一尺,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沈仙心中感叹。
相府十八年,他没感受过多少的关心,如今竟在几个相识短短月余的江湖人身上得到了。
“燕大侠……”
按下心中感慨,刚才那个皂衣吏,令他有些担忧。
燕西风打断道:“沈先生,你于我长风镖局有救命之恩,若蒙先生不弃,看得起在下,便直呼其名,千万莫再叫什么大侠了。”
沈仙笑道:“也好,燕兄,既如此,你们也不必再叫我什么先生了。”
燕西风点点头,开口却还是照旧:“先生似有疑问?”
沈仙无奈,却也不作纠缠,继续道:“燕兄,方才那位是?”
燕西风闻言神色微滞,一旁的范一尺接过话道:“沈先生,那是官府的役吏。”
“役吏?”
沈仙一怔,旋即便想到了什么。
范一尺有些急切地道:“沈先生,你不是风君子吗?能不能出面跟官府说项一二,给咱们镖局减免些役钱?”
燕西风在一旁喝斥:“老范!住口!”
范一尺见状,又急又气,却不愿违逆他,重重地跺了跺脚,背过身去。
沈仙却已经明白怎么回事。
大业是有徭役的,而且很重。
早些年,因连年与犬戎争战,年年都要大兴徭役。
十室九空或许夸张了些,却也差不了多少。
只看老相爷五子一女,五子皆因战而死,一女失踪,便知一二。
连老相爷这般人物都如此,底层百姓又当如何?
直到老相爷应辟为相,大刀阔斧,颁行新政,这种情况才渐渐好转。
燕西风闻言苦笑一声。
京城重地,与地方不同,民役征发最重,却不需兵役。
所以在京城时,长风镖局倒没遇过这么个遭心事。
如今他们要来秦州开馆,便免不了了。
燕南雁忍不住道:“哥,咱们没钱了吗?不可能吧?”
她虽不管事,但镖局的情况也知道一些。
不说父祖留下的底子,这些年长风镖局在燕西风手上蒸蒸日上,在江湖上已闯下名号,每年的收入绝不在少数,否则也不可能镖局说迁就迁。
范一尺忍不住转过身来道:“若是按定例交钱,那自然不必多说。”
“都说天下官吏一般黑,吃人都不吐骨头,我们在京城那满街都是官儿的地方还没见识到,到了这秦州,倒是立马见识了。”
他气愤地道:“那恶吏竟开口讨要千两白银!千两!这个狗东西,他怎么不去抢?!也不怕撑死他!”
饶是燕南雁对银钱不怎么看重,也不禁捂嘴惊呼一声。
沈仙闻言沉默。
千两白银,怕是把这个镖局卖两个来回也没这么多钱。
役钱再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这般重法。
“喂,那个叫燕、燕……燕什么的!”
忽然,一个刺耳的声音插了进来。
几人回头,却见那皂衣吏去而复返。
扫了坐轮车的沈仙一眼,撇了撇嘴道:“你们镖局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说着还扫了一眼燕西风的断臂。
长风镖局几人都是走江湖的,皂衣吏话中的阴阳怪气怎听不出来?
燕南雁登时就炸了:“你怎么说话呢!”
“嘿?女娃子还挺泼辣。”
皂衣吏脸色微沉,不过心中却是因燕南雁的反应暗自一喜。
他本以为这年轻人是什么贵人,不过现在看这模样,还有长风镖局的态度,也不太像。
若真是贵人,何必这般没有底气?
见皂衣吏面露不悦,燕西风赶忙拦在她面前,笑道:“官爷,这是舍妹,没见过世面,您见谅,不知官爷回返,是还有什么交代?您只管说,我们一定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