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子面冷是不错,心地不坏也不错,但同样的,他的脾性也是跟石头一样,又硬又冷。
想要动摇他,基本没可能。
若坏了他的规矩,也不会如何,只不过自此形同陌路罢了。
这一次,它也是冒了极大风险,若是夫子怪罪,它与夫子的缘份也就到此为止了。
正因如此,它昨夜苦求无果后,便一直犹豫,直到现在,才下定了决心。
沈仙自小就会看人眼色,它的心思如何瞒得过他双眼?
便道:“即便陈夫子不愿见我,我也不好去打扰他,错儿姑娘,你放心,我已经找到治疗体内疾患的法子了。”
银貂瞪大双眼,露出几分不信:“真的?”
沈仙笑道:“你在旁看了这许久,难道还没有发现,我用什么写字?”
“写字自然是用手……啊!”
银貂惊呼一声,醒悟过来:“公子你真的好了?”
沈仙随口道:“倒是没这般快,也要不了多少日子了。”
银貂大喜:“太好了!”
沈仙见它如此欢喜,心下自是感激不已。
只是他惯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依旧温和笑道:“你独自来的?那小锦儿呢?”
“哎呀!”
听他一问,银貂忽地一拍额前:“奴与小锦儿一道来的,怕它惹事,便没让它进城,让它在城外等着,”
“耽搁了这许久,怕是要耐不住性子了,可千万不要惹事才好。”
“公子,奴要先走了。”
“好,快去吧。”
那只惯会装晕的小白鼠,确实说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看着银貂从窗户跳了出去,几个跳跃便消失在夜色中。
沈仙收回目光,落在案上抄下的纸张。
抄了数十遍《义槐传》,若说毫无所得,也并不是。
他每抄一遍,就是在梳理一次十里驿的经历。
一次次梳理中,他似乎找到了自己为什么明明写的是义槐,却入梦的是那只社鼠精的根源所在。
正如青木之之于《西游释厄》,这两者之间,必定有着他现在还参不透的联系。
同样,他身上也必定有着与那只社鼠精有着联系的东西。
龙骨八卦木……
他原本是存了点心思,寻思以后或许会有用上的时候,削下来的一块龙骨八卦木,竟然会给他生出了这么一个岔子。
这东西……究竟藏有什么秘密?
若是知道此物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又是为何被禁,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沈仙虽知此物之名,却也仅此而已。
那部《大业禁册》,只列禁物之名、状,并不解释其中详细。
短时间内还能推托路上耽搁了,若一直不去述职,此人必定还要找他麻烦。
这个韦玄诚,就是这么令人讨厌。
若没有一个正当的说法,他此时上门,必定是自取其辱。
沈仙看着手里的八卦木,这倒是个现成的说法。
只是以韦玄诚嫉恶如仇、视法理为毕生所奉行真理的性子,若知道了八卦木这等禁物流入民间,必然是要彻查到底。
届时他会掀起什么风浪,那是神仙斗法,不干他的事。
但这块八卦木,也必然会被韦玄诚收走。
虽然这东西是害自己成了现在这模样的罪魁祸首,但也很有可能是他恢复的关键,没弄清楚前,是万万不能丢失的。
罢了……
终究都是要去,便先去银台司述职,再寻机会吧。
左右也不过是人奚落让一番罢了。
沈仙打定主意,但到了第二天,他拜托高揖送他去银台司。
述职之事倒是顺利,银台司的人也没有为难他,只是免不了用异样的眼光扫量他的腿,以为他是个瘸子。
却没有见到那位银台御史,为他录验职司的小吏告知,韦玄诚已于半月之前离了渭城,去调查一桩奇案。
小吏并未告知详细,沈仙也不可能追问。
不用见那个臭石头,自是松了一口气,但他的盘算却是暂时落空了。
回到小院。
沈仙又拿出龙骨八卦木,目光闪烁。
半晌,闪过几分果决。
“既然知道是它……”
“那索性再试一次。”
他打算入梦,尝试再次引动此物。
此物未必就真的是要“害”他
细思入梦之时,他心神被一阵“山风”险些吹散,不过是因为他初涉此道,根本一窍不通,毫无防备便敢神游天地,才招致此祸。
最后关头,还是那一团青黑云气救了他。
那青黑云气不会凭空而来,十有**,就是这片龙骨八卦木。
欲了解此物,这是最直接的办法。
有了决断,他便直接靠在轮椅上,安定心神,不多时,便已酣睡入梦,来到玉笔乾坤,坐在案几前。
先取出《西游释厄》,默诵雕龙心法。
许久,沈仙睁眼,眉头微凝。
没有成功。
又取出《义槐传》……
青黑雾气,虽在《西游释厄》中亦出现了,但其实真正源自此传,自该从此中去寻。
很快,恍惚之感再次恍然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