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翦见康王到了,回转过身,直接在康王面前跪下,肃然道:“末将陈翦来迟,罪该万死,请康王殿下降罪!”“哎,哪里的话!”康王急忙上前,将老将军扶了起来:“陈将军来的正是时候,两箭救了本王性命,本王感激还来不及,降什么罪?”陈国公这才站了起来,看着康王和浑身浴血,所剩不足一万五千人的镇北军,疑惑问道:“殿下莫非神机妙算,早就知道老将今日能赶到此处支援?”康王苦笑摇头:“本王又不是算命的,如何能知晓?”“既不知晓,那今日殿下为何要主动跟北莽在这鹤归山死战?我看这山间的尸体,有一半是我大炎军士的。”陈翦一眼就能看出,这决战之地,距离康王的营地远些,倒是距离拓跋涛的营地更近一点。很明显,康王是主动发起的进攻,可是从兵力上看,镇北军人数又不如拓跋涛的北莽军。这,岂不是一场自杀式的进攻?“为何?自然是要拖住拓跋涛,为青州城争取时间!”“今日破釜沉舟,若能侥幸得了拓跋涛的脑袋,其军自溃。”“如果没那么幸运,便只能拼了这条性命,能杀多少杀多少了。至少,本王和这镇北军的将士,能为青州赢得一些时间。”康王语气淡然,似乎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可陈翦却听得激动不已,因为康王此战,竟是存了死志的!这才是大炎的亲王该有的样子。跟康王一比,京城之中,头脑简单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誉王,还有死心狡诈醉心于权术,结党营私的燕王,都算什么?“康王大义!请受老将一拜!”陈翦单膝跪地,朝康王拱手一拜。他一带头,手下也全都跪倒了一片。康王连忙扶他起来:“老将军不必如此。”“本王虽为亲王,也知荣辱。丢了鹿州城,已经叫本王丧尽了颜面,若是这青州再丢了,还有什么脸面去面见父皇?如何去面对打下大炎江山的列祖列宗?”“青州城,是我大炎关隘,丢了青州,等同丢了整个北境,大炎北部十八州,迟早会被北莽人拿下。”“到时候,本王可就是千古罪人了!”“本王是北境的守将,同这镇北军全军一样,背负的是整个大炎的安危!以命相守,只不过是一个为将者该做的。”康王话语突然变得惊喜了几分,问道:“本王知道除了徐公之外,一定还有援军,只是万没想到会是陈老将军,更没想到,陈老将军会从此处杀出,恰好救了本王性命!”陈翦立刻双拳一抱,解释道:“陈翦惭愧,行军之处,本应传信于殿下,让殿下心中有数才对。”“可率军离京之后不久,末将就发现负责传信的一名士兵言语行动都有些不对劲。末将长了个心眼,派他传信出去的时候,派了一队人暗中跟着。”“之后才发现,那人是暗影安插到我军之中的奸细,竟然想把情报传给北莽之人!”“我立刻叫人将之杀了!可我担心军队之中,还有他们的人,于是便放弃了传信,这一路行军,都只埋头赶路,并且三度改变方向。”“途中果然又有暗影的细作想要利用各种手段将信息传出去,都被我发现杀了。”“后来,我派了心腹赶赴青州,秘密找到了谢宁,了解了战局,知道殿下被围在这鹤归山上。左思右想,才最后才选了一条只有末将知道的路线,直接绕到了后方。”“末将惶恐,若先前派人将消息传到殿下耳中,或许今日镇北军不会伤亡如此惨重。只是末将考虑,暗影之人无孔不入,担心计划被敌人知晓,这才……”康王听着陈翦的解释,默默点头。不愧是军中老将,如果换了别人,只怕行军路线都要被暗影掌握,传给拓跋涛,他必然会有所防备,今日便不会收到如此起效了。“老将军思虑周详,并无不妥之处。这暗影之人的确狡诈诡谲,的确不得不防。若不是老将军把行军路线捂得那么严实,只怕拓跋涛也不会就此退走。”陈翦见康王并不怪罪,便不再说这些,转而道:“王爷,闲话少谈,如今青州城守军正在和北莽大军苦战,我等还是快些前去支援为上……”“嗯,不错。”康王神色一凛,援军到了,青州城就有救了。他振臂高呼:“镇北军全军听令,全军整备,半个时辰后随我夺回青州城!”“夺回青州城!”“夺回青州城!”鹤归山上,喊声震天。这声音传到了还在山崖小道上逃命的拓跋涛,气的他攥起拳头在山壁上猛锤!“功亏一篑!想不到此战,本王竟然功亏一篑!”“好一个康王!好一个大炎!”“可这青州,本王要定了!分兵不对是么?好……那你就等着本王集结大军,正面强攻!此战虽未功成,但也消耗了你大炎不少的实力!也摸清了你大炎的底子!”“可本王手中还有底牌!”“等着!本王誓要让北莽铁蹄,踏平你这腐朽不堪的大炎国!”拓跋涛扯着嗓子大喊。他身边的左筹,胸口也是起伏不已。他以为自己深谋远虑,认为有暗影的情报帮助下,自己为拓跋涛定下的计策万无一失,想不到还是算漏了这个突然出现的陈翦。跟拓跋涛现在的心境不同,左筹有些怀疑了。大炎真的已经腐朽不堪了吗?若真如此,为何会有暗影不知道的情报?这大炎皇帝,究竟是个昏君,还是一条在假寐的猛龙?左筹一直辅佐拓跋涛。拓跋涛的勇武,智谋,以及果断,他都看在眼里。他原本确信,拓跋涛和以前的北莽之主都不一样,他一定能将北莽各部团结在一起,击败大炎,创下从未有过的丰功伟绩。可现在他没那么确信了,并非觉得拓跋涛不足,而是觉得大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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