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贞仪跟着大父从将军府回来,便见饭桌上摆着一碟凉拌苦菜,贞仪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对卓妈妈赞不绝口。
王者辅则赞叹起苦菜本身:“谚语称,春风吹,苦菜长,荒滩野地是粮仓……若遇饥荒之年,苦菜可谓救命草。”
橘子听了,不禁对这苦了吧唧的野菜肃然起敬——好懂事好中用的草,好草啊。
橘子来到门边装着野菜的竹筐边,怀着尊敬的心,也尝了几口。
小满时的天气格外宜人,尤其是在吉林,天地间一派生机,而又尚无半点燥意,十分适合在草原上策马驰骋,随着骑装变得轻便,贞仪的骑术又有了精进。
这一日,私塾中放课,贞仪和陈凝田照例要随宝音去马场,然而刚出书屋,贞仪便听闻,有人来寻她。
贞仪好奇地走去,只见前方站着一名着长衫的少年。
那少年身形已显颀长,面容清俊白皙,斯文儒雅,招来许多放课的女孩子们的目光注视。
贞仪愣了一下,直到那少年人与她露出亲切笑容,贞仪才忽地确定,眼睛一亮:“……二哥哥!”
这跟着桃儿和橘子一同来接贞仪放课的少年,正是王介。
三月初收到金陵家书,信中提到的两个好消息,另一个便是王介来了吉林。
去年贞仪回信安慰二哥哥,提到的吉林山水草原美景吸引了王介,加之王介本就有游学的打算,和父母亲商议后,便决定一路往吉林来,也好探望大父大母和二妹妹。
王介是二月初动的身,那封信送到吉林时,他已在途中了,只因是为增长学识见闻,一路上才走得慢了些。
两年多未见,王介觉得眼前的二妹妹变了许多,长大长高了自是不必多说,周身的气质竟愈发明亮松快了。
都说吉林苦寒贫瘠,但王介此时却想,这方水土却也别样养人。
养出的女子都很大胆……被越来越多的女孩子们围看的王介有些局促。
然而他如此一局促脸热,反倒叫那一双双眼睛登时更亮了,低笑议论声也愈发嘈杂。
二哥哥来了,贞仪今日便不好再去马场了。
贞仪不去马场,陈凝田也不去了,但她依旧跟着贞仪,要和贞仪一同回家去。
贞仪说明了陈家阿姊身份,王介便与陈凝田施礼,陈凝田连忙回礼,动作几分匆忙,待她再抬眼时,只见王介已接过了贞仪的书箧,单肩背起,垂眸笑看着妹妹贞仪:“走吧。”
此时一行人马接近停下,为首的额尔图刚从军中回来,本欲顺路接上宝音和贞仪她们,此刻见贞仪返家而去,身边却多了个陌生的少年,遂拧眉问:“宝音,他是谁?”
刚爬上马背的宝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贞仪的阿兄,刚从金陵来的!”
额尔图眉心松缓,听似不以为意地“噢”了一声,策马而去,宝音赶忙跟上。
接下来贞仪去马场的时间减了半,王介常去接贞仪放课,兄妹二人便一同返家读书做功课。
两个月下来,统共也没见贞仪几回的额尔图,似随口与宝音提议:“让那王家阿兄一同来马场玩就是了,怎么非得一齐闷在家中?”
宝音叹气:“我说过了,可是王家阿兄不喜骑射,只爱读书。”
而贞仪喜欢骑射,更喜欢读书,有了学问深厚的二哥哥一同作伴探讨诗词文章,日子过得格外充足。
只是有一件事,贞仪心里总是挂念着,算一算,阿娘应当就快要生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