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裴行俭轻易瓦解了丰安坊坊民的抵抗,将所有十八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丁用绳子拴成一串,押解着准备往城外去的时候,一个满身污秽,散发着臭气的男子嚎叫着从一个地沟里钻出来,虽然披头散发,人却癫狂无比。
“老子让你们反抗,老子让你们不听话,现在好了,全部去死吧。”
说话间就冲开金吾卫的阻拦,冲到队伍最前方的陈老头跟前,几乎将脑袋顶在已经被五花大绑的陈老头脑袋上,桀桀笑道:“我等一会,就去找你闺女,你猜我会把她怎么着?
我一会就捉住她,把她也送进死囚牢,不过,不是女囚牢,而是男囚牢,说不定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哈哈哈……对,让你们亲。”
陈老汉怒目圆睁,张开一口的森森白牙,狠狠地咬了过去,披头散发的丘神绩却机敏地躲开了。
可能是陈老汉用力太猛,一嘴的牙齿竟然生生地磕碎了好几颗,一时间,满嘴都是血,身子被绳子牢牢地绑缚住,想要追杀丘神绩,却挣脱不开队伍里的绳索,只能发出一声声野兽般的嚎叫,让人不忍卒听。
被串在绳子上的屠夫忽然放声大哭,接着,就有更多的人开始大哭,哭声震天,云初的脸阴沉如水,狄仁杰的脸苍白如纸。
裴行俭面色如常,瞅着癫狂的丘神绩微微弯起了嘴角。
那个一直在奋力挣扎的壮汉,也不知怎么的,居然挣脱了绑绳,一个虎跳就来到了丘神绩的面前,双手死死地掐着丘神绩的咽喉,想要把他掐死。“按照《唐律疏议》,你觉得那些人会死多少个?”
“按照律法上的解释,这种数千人参与突然发生的叛乱,至少要杀十个人的,流放二三十人,鞭挞百人以上,才能完结。
轻判的可能性不大,重判的可能性也不大,因为这本律法是长孙无忌亲自带领着人制定的,所以,他一定会维护律法的尊严,不会因为丘神绩是丘行恭的儿子,就刻意将这些坊民重判的。
同时,我也为这些坊民们感到惋惜,他们完全可以关闭坊门与官军对峙,把这件事情彻底地闹大,如果能支撑到陛下下旨,他们只要按照旨意投降,说不定就能得到豁免。
到了那一部,就说明坊民们对陛下还是爱戴的,还是陛下的子民,只不过是被丘神绩逼迫得没了活路才反对丘神绩,并非反对陛下。
如此,没了造反的罪名,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
云初点点头道:“是啊,是啊,如果要造反,头一定要硬,能抗住所有压力,如果被人家三言两语就给劝降了,他们的下场应该是最凄惨的。”
“你想造反?”
“没有,就是有些感慨。”
“哦,这样的话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明天跟我走一遭醴泉坊,看看我这些天的功绩如何?”
傍晚关闭坊门的时候,丘神绩的下半身被那个死囚用耙子扎了将近一百多个窟窿的事情已经传遍了长安城。
丘行恭在宫门外叩阙自认养子不教的罪过,不过,听说直到宫门关闭,丘行恭依旧没能进入大内面见皇帝请罪,所以,他只能继续跪在宫门外,等待下一个黎明的到来。
“哥,修容姐姐家有好多好多的书,还问我你在读什么书,我说不知道,崔嬷嬷说哥哥要考什么明算,她就找来了很多的书,让我带回来。”
云初看看桌面,上面果然有厚厚一摞子书摆在那里,过去一看,发现全部都是算经。
《周髀算经》、《九章算术》、《海岛算经》、《张丘建算经》、《夏侯阳算经》、《五经算术》、《缉古算经》、《缀术》、《五曹算经》、《孙子算经》。
这算是云初第一次接触古代算术,如他所料,这些书中算学知识对他来说不算过于深奥。
分子,分母,开平方,开立方,正负方程的开解,期间还夹杂着一些几何学的知识,比如经典的勾股定理,以及祖冲之留下来的圆周率问题。
最难的是关于天文计算,这些知识云初以前没有经历过,看样子是要从头开始学了。
国子监里固然有婴儿,有傻子,有不学无术者,除过这些人之外,剩下的可都是要经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科考的。
所以,依然算是大唐精英学子的聚集之地,谁都知道,那些婴儿,傻子,不学无术者,将来也不会被授予重要的官职,他们进入太学,不过是靠祖宗的恩荫,最后获得一个荣衔,领一份俸禄而已。
不过,虞修容给云初的,而是布满了各种注解的旧书,从笔迹上来看,这些蝇头小楷并非来自同一个人,而是来自数十人。
可以这样说,有了这些注解与记录,就算没有高明的先生教,一个稍微聪明一些的人,就能自学成才。
娜哈也翻开几本书看里面的内容,虽然明知道是狗看星星,云初还是有些哀叹,因为她连这里面很多已经学过的字都不认识。
“等哥哥把这些书都学完了,就轮到你来学了。”
娜哈听哥哥这么说,两只大眼睛里顿时充满了恐惧,她背着手慢慢后退到大门口,然后就猛地转身逃了。
好奇的崔氏进来看了看娜哈刚刚翻开的书,就感叹地道:“不愧是书香门第,就算如今成了寒门,假如不是家中子嗣断绝,迟早也会有冒尖的子弟出来重振家声。
所以啊,郎君,大家族看的永远不是一时的风光,子孙繁茂才是大家族最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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