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诛贼!”
数百里驰援而来的士家新军,带着为家人除士家军籍的渴望奋刀向前,有死无退。
在夏侯惠制定的军规之中,每每战罢,会将一些斩首与俘虏之功分润给战死或致残的人儿,力争让他们的家小能有一人被除籍。
理由是仍能上战场的人就还有机会,但死去或致残的人就不复能让家人赎身了。
对于这条军规所有士家士卒都没有意见,甚至还很拥护。
没有人能胆敢保证自己每一次都能四肢健全的从战场上退下来,更希望如果自己有一天不幸,也能迎来这样的袍泽温暖。
他们不是为了魏国而战,也不是为了夏侯惠的建功立业。
而是为了自己以及身后的家小。
所以,他们闻战则喜。
故而,他们临战向死不求生。
临阵之际哪怕没有百人督等将佐的指挥,他们也能记住自己的职责、自发紧紧围靠在各自的小团体里协调作战,相互掩护着摧锋蹈阵。
应募而来淮南数年了,足食足衣的待遇让他们的身躯早就不再羸弱;操练演武不辍的日常,让他们的战力已然媲美淮南任何一部精锐;再加上士气如虹、人皆死力,故而将唐咨三百私兵部曲冲得七零八落、战线岌岌可危,
唐咨也感受到了这点。
他对自己的私兵部曲很有信心。
但耳畔时不时就迎来一个熟悉人儿的惨叫,身边的人儿愈来愈少且步步被逼退的战线,让他的信心一点点悄然流逝。
原本他还指望着,城内其他士卒能过来支援、将魏军围杀呢。
毕竟夏侯惠仅带着千人过来。
而他还有千余士卒在后、还没有临阵,只要他们在五百人督、百人督的率领下围合过来,就能稳住战线、改写战局了。
然而身后隐隐也传来了喊杀声,让他放弃了这个妄想。
无需回头去看他就能猜到,此刻肯定还有一支魏军正从后方杀来,夏侯惠的千人不过是正面吸引他们注意、诱他们将兵力尽数放在城南的。
如不出意外的话,淮阴北岸渡口应是被魏军夺了吧?
可逃归江东的舟船也应该被抢了吧?
想到这点,唐咨倏然在心中泛起了万念俱灰的滋味。
唉,悔不该心生贪念。
如此作想了声,唐咨很快就变得面目狰狞了起来。
因为他知道如今的自己,唯有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一个活着归去江东的机会,那就是——将眼前的夏侯惠斩于刀下!
斩将,可壮己方士气,更能气夺魏军、令彼等自溃。
至于自己小臂受伤,且夏侯惠也开始转为消耗他的体力,让他难以寻到以命换命的机会嘛~
两鼠斗穴,将勇者胜!
只要自己以死相搏,就容不得夏侯惠不拼命。
况且,他也不是没有机会胜出。
在数个力拼的来往之中,让他隐隐发觉夏侯惠的步战能力似是不强。
如此,自然置之死地而后生。
“死!”
二人刀刃再次拼了一记后,受伤左手发麻无力的他,猛然大喝一声,不管不顾的箭步向前,弹刀从下往上撩来,以“一人必死,十人不能当”的决绝杀来。
被发觉了?
夏侯惠微微蹙眉。
自少勤习弓马的他,尤善射,不管骑射还是步射都能令人称绝;骑术很精湛,持槊驰骋而战也是军中的佼佼者;唯独在步战这方面偏弱。
主要原因是步战刀械不顺手。
环首刀是单手刃,素来搭配着勾镶左右策应博杀。
如今仅单刀在手,这让天生猿臂的他更加不顺畅,每每奋力劈去时很难快速收刀回防。
然而,纵使我步战再弱,亦非尔等江东鼠辈可当!
“杀!”
见唐咨中门大开的奋刀搏命而来,夏侯惠顿时也是满脸戾气,口绽咆哮,半步不让,气势更凶的挥刀狠狠劈下。
“铛!”
一记更大的撞击声响起。
二人布满豁口的刀身再也承受不住巨力,同时发出清脆的断裂声,旋即两段断刃打着旋儿弹起飞溅,不知落到哪里去了。
同样拼尽全力、志在必得的二人,虽然身躯都抖了抖、虎口亦泛起了点点殷红。
但彼此挥刀之势犹力道不衰,犹轨迹不变而去。
由下弹刀往上撩的唐咨,握着断刀从夏侯惠胸腹横切而过;而同样握着断刀的夏侯惠,则是狠狠砍在他的锁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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