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夏侯惠被长兄赶出家门、沦落到被仆人收留之事,在京师内成为茶余饭后时,杜恕便不请自来拜访了他。
对,夏侯惠在上疏举荐他的时候,他并没有当即前来作谢。
不是他没有感激之情。
而是从来不与别人攀交的他,若是甫一复起便前来致谢,会给彼此都带来没必要的麻烦。
如天子曹叡会觉得,夏侯惠举荐他是出于私心。
尚有,公卿百官也会因此,将他们二人视作党朋、乃狼狈为奸牟取仕途权力之徒。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在杜恕的眼里,受了夏侯惠的举荐之恩,那自己就且先记在心里,待日后夏侯惠落魄的时候报答了便是。
没必要拘泥于人情往来,把感激挂在言辞中。
而今,正是夏侯惠落魄了......
杜恕为人很朴质,心中没有什么蝇营狗苟的沟壑,故而前来拜访的时候,还让仆从带来了许多财帛。
意思很明显。
他想以君子有通财之义,让“穷困潦倒”的夏侯惠置个小宅子,莫要与仆人挤在一起让他人笑话了。
嗯,杜恕颇有家资。
虽然他父亲杜畿早年很清贫,但久居两千石的郡守,且那时候天下汹汹、黎庶为躲避战火弃家田藏匿山林,故而无主之地尤多,杜畿也用俸禄购置了不少田亩,给子孙留下了一份不愁温饱的家业。
不过,夏侯惠回绝了他的好意。
“务伯兄,我上疏举兄且附和兄之言,非图兄以财帛相报耳。”
他是这么说的,满脸的正义凛然。
也对。
他从来都没有图财帛之意,而是馋杜恕的身....咳!是想杜恕成为志同道合者啊~
杜恕倒没有想那么多。
听闻回绝之意后,他冁然而笑,语气温和的劝道,“稚权误解了。我非是以财帛报之,而是我没有治生之能,亦在京师内无有友朋,便想着将这些财帛托付给稚权代为保管,日后我若有需再要回来。”
“唉,兄不与人攀交,连理由都寻不好。”
对于如此蹩脚的理由夏侯惠抱以莞尔,戏谑了声后,才话锋一转,肃然问道,“务伯兄今番复被辟入朝中,若目睹朝堂风气不正或公卿不作为,兄犹一如既往,不以仕途为念上疏弹劾否?”
“那是自然!”
虽然不知道夏侯惠为何如此发问,但不妨碍杜恕当即肃然以对,不假思索而道,“食君俸禄,当忠君之事。我虽不才,亦有报国之念,有何不敢言耳!”
“善!”
闻言,夏侯惠拊掌而赞。
随后便拱手作礼,“若如是,兄便无需念我上疏举荐之情矣。”
呃~
杜恕一时愕然。
旋即,肃然起敬,后退一步躬身作礼,“稚权之心,我今知矣!亦不复多作劝言,而有辱稚权高义矣!”
礼罢,也不等夏侯惠复做声,径直转身带着仆人以及财帛离去。
也让夏侯惠张了张口,最后揉腹作徒然。
我不接受你以财帛馈赠,但可以接受你请吃顿酒肉啊~
眼瞅着马上就正午了,我也该拿出参杂沙砾的麦饭来暗示你,带我去酒肆里饮宴了,竟是走那么快干嘛呢!
真是的!
唉,看来,还得再等数日,待天子曹叡在宫中赐宴才能解馋了.....
暗中腹诽了句,夏侯惠又露出了笑容。
因为他知道,经此次攀谈后,将杜恕引为同道者是**不离十了。
毕竟,小人诱之以利,君子欺之以方。
像杜恕这种人,若效仿了燕丹待荆轲的手段,那才是下下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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