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见惯生死大场面的狱卒可不是那漂浮的稻草,见牢房中人愈演愈烈的响动,二话不说,抄出身后人所携带的杀威棍,“砰砰砰”地便向着伸出的手臂砸去。
很快,吃痛之下的手臂纷纷被收回,而他们的主人也重新龟缩到一个角落,小心翼翼地舔舐伤痛。
这狱卒能处,有事儿他是真的上啊!
而在杀威棍的威慑下,众死囚只得纷纷躲到一旁,而喧闹的牢狱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只不过这份安静好没等持续多久,又被阵阵地呜咽的哭泣声所填满。
哭声里是对赵括的控诉,是对自己所作所为的悔恨,抑或是对自己即将断绝的未来的祭奠?
都不重要了!
狱卒撇了撇嘴,显然他对此已经见怪不怪,随即带着肉食继续分发下去。
与喧闹的外围不同,在牢狱的深处,却是一片的安静和幽暗。
皎洁的月光通过南侧的三枚孔洞,射入幽暗的牢房。没错这是特殊重犯才能享用的特殊牢房,而为了防止犯人逃跑和与外界联系,甚至连窗户都换成了仅有大拇指粗细的三个孔洞。
月光在牢房中形成三根光柱,光柱之下,一位披头散发的老人手带铐,脚锁链,正盘膝而坐,眼睛直直地看着孔洞,试图通过那极小的孔洞,看透那屋外繁乱而璀璨的星空。
“丁零当啷”的几声将物我两忘的安静打破,牢门随即被一名狱卒打开。
另一名狱卒手持一手持着烛火,一手握着械棍,首先进了牢房之中,见牢房中人仍旧一动不动地看着孔洞,这才将门外藏在斗篷之下的“大人物”请了进来。
大人物迈进牢房,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与骚臭味直冲脑门,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放下斗篷的帽子,露出真容——正是当朝首辅、三朝老臣平原君赵胜。
而那仍在观星之囚徒,正是往日之次辅,今日的叛贼——赵禹。
只见赵胜也不顾地上肮脏,径直就在赵禹的对面盘膝坐下。身后的仆从也鱼贯而入,或展灯,或取或,或布席,或温酒......
很快,幽暗的重犯牢房被多盏烛灯照得通亮,两位曾经的老友之间,放置着一张木桌,上面布着三五道精致小菜,更有一壶老酒浸在温水之中,底下的小小火苗正隔着山泉水与青铜壶,给其中的陈年黄酒注入灵魂。
平原君大手一挥,众人依次退下,牢头也识趣地为赵禹打开了手铐脚镣,随即退出房间。门虚掩着,牢头也在牢房不远处等候着,如此的距离既听不清房中的私密言语,但只要其中大声喊叫,却又能第一时间发现,牢头便能很快冲入房内制止危险的发生。
但显然,牢头的一系列操作在赵禹这儿显得多少有点多余了。
“你不该来!”众人退出房间后,赵禹对着昔日的老友说道。
“可我终究还是来了!”平原君答道。
......
一通问答后,牢房中再次陷入一片平静。
稍许,小小的火苗将山泉煮沸,咕咚咕咚的声响在牢房中慢慢回响。
平原君单手把起被山泉烫得有些烫手的青铜酒壶,然后探出身子,双手为赵禹满上一爵。
哗啦啦......清澈的黄色酒液从壶嘴倾泻而出,倒入青色的酒爵中,又在其中打起了转儿。
“赵括让你来的?”赵禹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平原君闻言一愣,倒酒的手微微一定,他还真没想到赵禹会问及赵王。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平原君很快反应过来,将酒壶收回,自顾自地为自己也满上一爵,然后边将酒壶放回皿中一边反问道。
赵禹没有回答。
“多谢!”赵禹随即用自己有些枯槁的右手缓缓端起酒爵,向着平原君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