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孙姨娘并非此孙姨娘。
在娘家时的孙姨娘不能吃芹菜,哪怕只是吃一点点,就会全身起红疹。
而住在展府的孙姨娘,却是从来不忌口的,展府的餐桌上常有芹菜,孙姨娘照吃不误。
在娘家时的孙姨娘因是庶女,谨小慎微,小心巴结着府里的嫡母和几个姐姐,她做的一手好女红,嫡母最喜欢穿她做的鞋子。
而住在展府的孙姨娘,虽然也会做针线,但手艺平平,展夫人还曾当着丫鬟们的面说她娘家厚此薄彼,因为是庶女,便连针线也不教了。
在娘家时的孙姨娘识字不多,娘家还留有她在家时抄的孝经,巩清看过,虽然字迹工整,但却宛若稚儿。
展府的孙姨娘也曾替展夫人抄过金刚经,一手娟秀的簪花小楷,显然是下过功夫的。
更令人生疑的,孙姨娘从娘家带来的嬷嬷和丫鬟,在进府之后便水土不服先后去世了,她屋里的那些人,都是后来展夫人给她拨过去的。
接下来的几年里,巩清一直都在四处寻找孙姨娘的下落。
直到展辉去世后的第八年,飞鱼卫得到了一条线索,顺德府有位千金科的大夫与稳婆勾结,贩卖男婴,被当场抓住。刑讯逼供之后,那位大夫就连小时候偷了邻居一吊钱的小事也说出来了,除此之外,他还交待了一件事。
大约是在七年之前,一名外地女子来找他看诊,他诊出那女子是喜脉,而且已有四个多月,那女子让他落胎,可是一副药吃下去,那女子的孩子却没有落下来。大夫害怕了,担心若是再用药,恐怕会出人命,于是便劝说女子把孩子生下来,若是不想养,可以把孩子交给他,他帮忙送给没孩子的人家。
那女子被落胎药一番折腾,已经有心无力,便听从了大夫的话,在大夫家的一个小院子里住下,几个月后,生下一个男婴。
可能是用过落胎药的原因,孩子生下来时又瘦又小,女子看都没看那孩子一眼,孩子一出生,便让大夫抱走。
不久之后,女子便不见了,大夫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那个男婴因为太过瘦小,不好养活,所以直到六个月时才卖出去,以三十两的价格卖给了任县一个无儿无女的寡妇。
那女子出现的时间,与孙姨娘失踪的时间非常吻合,且,飞鱼卫曾经根据展府下人的描述,绘有孙姨娘的画像,把这画像与其他画像一起拿给那位大夫指认,大夫一眼认出这画像上的孙姨娘,与那名女子有六七分相似。
得到消息之后,巩清亲自去了任县,他几乎是一眼就认定了那个孩子就是展辉的骨肉。
那孩子和小时候的展辉几乎一模一样!
那个孩子便是裴涣。
种种证据表明,裴涣的生母并不是真正的孙姨娘,她很有可能便是无为道放在展府的内线。
这样一来,裴涣的身份全非常尴尬了。
展氏家族宁可在族里过继一个孩子承继展辉香火,也不会让裴涣认祖归宗。
于是,巩清悄悄收养了裴涣。
裴涣不是真正的飞鱼卫,他是巩清的义子。
这件事,巩家的太夫人和夫人全都知晓,就连远在边关的巩二老爷巩澍也知情,因为巩清在十岁的时候,曾经跟着巩二老爷在军营里历练过两年,那时就连副将也不知裴涣的身份,以为他只是巩二老爷的小厮。
当然,巩六这种不着调的熊孩子不配知道。
裴涣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他不肯回京城,在军营的时候,听军汉们说起那断案如神铁面无私的包龙图,巩清派人把他从军营里接出来时,要带他回京城,他不肯,问他要去哪里,他说要去开封府。
巩清无奈,但也很理解这个孩子,刚巧那时,他得知许大力到了开封,他便让裴涣拜了许大力为师,两年之后,裴涣做了开封府的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