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辅伯认为这批粮有问题?”
苗海潮看出辅公祏不屑,立即虚心请教。
在杜家军中,辅公祏年纪资历最高,是毫无疑问的二当家,威望仅次于老大杜伏威,修为同样仅次于后者。
故而众人都以“辅伯”尊称。
“粮谷本身倒是没什么问题。但苗老弟未免将南岸那位杨盟主想得太好了。”
辅公祏目光阴郁道。
“且不说这批粮乃是双方公平买卖所得,我们出钱出船出人力,帮他跑了几趟海路,琼花盟并不吃亏。”
“实际上他如此大方卖出粮食,何尝不是借着我们杜家军的名头向江北各地流民展示他琼花盟在丹阳仓廪殷实,不愁吃不愁穿,好以此吸引更多流民过江投奔?”
“琼花盟卖粮居然还藏了这一层心思?难怪难怪……”苗海潮恍然点头,“我这段时日一直往来江、海,早就听闻淮上躲避战乱南下的流民十个里有七个都是想着要过江的,剩下三个都是老弱病残走不动才不得不留下。杨盟主这手一石二鸟,还真是高妙啊……”
听到苗海潮语气复杂的称赞,辅公祏的脸色更是阴沉:“过江的何止是江淮流民?便是咱们麾下弟兄,这段时日也有不少暗暗下山渡江投靠南岸的!”
“啊,这……”
苗海潮瞠目结舌,却很快感觉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义军中有野心的终究是少数,绝大部分都是被时世裹挟无处安生的流民而已。
能够吃饱穿暖好好生活,谁愿意去过刀口舔血的日子?
“苗老弟别看杨盟主貌似大方磊落。实际上他琼花盟黑白两道通吃,名声实利他们全占,官兵的压力却要我等义军来承担!偏偏我等还不得不低声下气去求他!”
辅公祏越说越气,苗海潮若有所思问道:“辅伯好像对杨盟主颇为不满啊?”
“何止是不满?”辅公祏瞠目道,“某恨不得将他们赶出丹阳,取而代之!”
见苗海潮神色悚然,辅公祏便干脆指着眼前简陋山寨,直言道:“不是某非要跟琼花盟过不去,实在是咱们脚下的**山绝非龙兴之地,再怎么努力经营,终究是一群山贼罢了。”
“我杜家军若想在江南立足,终究是要占下一座大城大郡,并以此为根基,成就王图霸业。”
“而说到江南大城,江都自然是首屈一指的重镇。”
“然则江都是官府力量核心所在,眼下我等避之唯恐不及,谈何攻取?”
“江都暂时取不得,那接下来便是丹阳了。这里本就是六朝旧都所在,虽然城池规模不如昔年,但也不失为一处龙兴之地。”
“若我杜家军能占据丹阳,退可对中原霸者称藩称臣,此生富贵无忧;进可自立为帝,雄踞一方。待北方局势有变,未必不能图谋整个天下!”
辅公祏说得眉飞色舞,苗海潮被他所描述的远大前景吸引,听得心潮澎湃。
但澎湃过后,想到丹阳背后的琼花盟,琼花盟背后的杨遇安,却又担忧道:“我杜家军的骨干多是山东人士,不似琼花盟有本地世族支持。实力全盛之时尚且未必能拿下琼花盟,更何况如今损兵折将,杜将军更是身受重伤?”
“谁说我们要直接跟琼花盟动手了?”辅公祏微微咧嘴,笑意阴森,“我们不但不跟他们动手,还得南下帮他们对付官兵,最好还是他们主动邀请我们过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