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迟疑了一会儿,点头。
周徐纺上楼去,一会儿后又下来了,手里还提了一个袋子,她递过去,说:“下雨了。”
袋子里有一把伞。
男人接了袋子,看了一眼,里面还有一些药:“谢谢。”
“不用。”
周徐纺关上了门。
楼下,那人还站着,发了一会儿的呆,把雨伞拿出来,撑开,握着伞柄的那只手,掌心有几道擦伤,伤口外翻,红肿得很厉害,还在冒着血珠。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笑着接了电话:“怎么了,离离?”
电话里是奶声奶气的童声:“爸爸你吃午饭了吗?”
“吃了。”
没吃呢,还有两个单没送。
小孩儿有四五岁了,很懂事,很乖巧:“妈妈说下雨了,让你买伞,不要不舍得钱。”
“嗯,知道了。”
男人眼睛发酸,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步子有些颠簸,在雨雾里越走越远……
周徐纺关上门后,一转身便看见了江织,他只穿了黑色的毛衣就下来了,靠着楼梯的扶手,在看着她。
周徐纺走过去:“你怎么也下来了?”
他没答,问了她一句:“不怨吗?”
“嗯?”
没头没尾的,周徐纺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楼梯间里是声控灯,暗了一下,又亮了,江织走到她面前:“这个世界这么对你,你不怨吗?”
这姑娘心太好。
他越加觉得不公平,这个世界太亏欠她了,凭什么啊,又没几个人对她好,凭什么她要与人为善。
他也知道,他的想法变态又扭曲,因为他太愤愤不平。
周徐纺知道他的意思了,反问他:“怎么对我了?”
江织顶了顶后槽牙,眼里阴沉沉的:“对你也一点儿也不好,什么苦都给你吃了。”
她不怨。
他怨,怨骆家,怨江家,怨那些有关与无关的人,还怨这个烂透了的世道与瞎了眼的天。
他在怒火中烧,她还笑:“没有啊,还是有一点好的。”她伸手过去,牵他的手,“你不是很好吗?”
她倒觉得,这个世界对她不算坏。
她觉得呀,一个江织可以抵一整个世界了。
江织抓着她的手,往她脸上戳,戳完他低头在那处亲了亲,还是有些意难平:“你太善良,太容易知足,我要是你啊,若是被这样对待,我会拼尽我全力,跟这个世界同归于尽。”
搞得赢就搞。
搞不赢,那就鱼死网破。
他就是这么小气,谁在他头上动土,他就要在谁的领地里掘地三尺。认命?这辈子都不可能认命。
他要是周徐纺,估计会心理扭曲吧,很有可能反社会。
虽然不会有这种假设,周徐纺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那我一定会阻止你。”她牵着江织往楼上走,他穿得少,手很凉,“你不是觉得这个世界不好吗,那它不值得你同归于尽。”
她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暖着:“然后,我再努力把这个世界变好一点,让你舍不得跟它同归于尽。”
心真善。
这世道,有几个人命途多舛之后,还能留着一颗赤子之心。
江织揉揉她的脑袋:“真傻。”
他家这个,是个小傻子啊。
周徐纺摇头:“我不傻。”
江织不跟她争,把他的小傻子领回家去。
午饭后,小歇了一会儿,周徐纺接到了方理想的电话。
“徐纺。”
“嗯。”
对话不像以前了,即便什么内容也没说,都像很沉重。
方理想欲言又止:“待会儿能见一面吗?”
“好。”周徐纺问,“我可以带江织去吗?”江织跟她说了,关于她的身份,知情者除了唐想,还有方理想和她的父亲。
方理想说:“可以。”她说,“我也会带一个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