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周徐纺不做声了,绝对不可以把方理想供出来。
他气都喘了,撑着身子坐直来:“周徐纺。”
“嗯?”
她脸上的表情简直……乱七八糟,看上去又愣又傻又懵又萌。
原本恼她不开窍的,可他看着她的脸,看着看着就只想戳一戳、摸一摸了,反正气不起来,也舍不得凶她,声音都放软了好几度:“你是不是听人说了,我是同性恋?”
她点头。
江织默了一阵,语气突然正经严肃了:“我现在不是。”
现在?
周徐纺抬头看他,一幅茫然不解的样子。
他心急,脱口而出:“我不喜欢别人,我——”
突然,敲门声响。
“叩!叩!叩!”
江织到了嘴边的话全部被迫卡在了喉咙里,一开口脾气就上来了:“什么事!”
“江少,”门外的护士长被吼得怵到了,“到、到时间了,要要要抽血。”
江织瞧了周徐纺一眼,她还是刚才那副表情,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进来。”
护士长推门进来,里头气氛不对,她是大气都不敢喘。
江少的脾气医院的医生护士都知道,最惹不得,倒不是他喜欢为难人,就是他每每冷着他那双漂亮的眸子,就像兜头砸过来一阵冰渣子,不要人命也钻人心。
这会儿,这祖宗正板着个脸。
“左手还是右手?”
护士长抖着手把医用托盘放下:“右手。”
江织往后躺,把手伸过去,袖子捋起来。
他血管很细,但皮肤白,看得很清楚,针头扎下去的时候,他在看周徐纺,而她在看他的手。
她表情很庄重:“疼吗?”
他当了二十多年的病秧子,什么疼没挨过,早麻木了,就是不适应,还是头一回有人问他疼不疼。
问得他心都痒了。
“疼啊。”他看她,“吹一下就不疼了。”
周徐纺恍然大悟,扭头:“护士姐姐,你能给他吹吹吗?”
护士长:“……”
江织:“……”
这是尊冰雕吗?完全撩不动!
护士长当然没敢给江织吹,迅速地把血抽完,溜了。
周徐纺只坐了二十来分钟就走了,走之前和江织约好了时间,明天晚上再一起吃饭。她似乎心情很好,破天荒地主动同门口遇到的病患打了招呼,顺带还帮一位去上厕所的女病患提了输液带。
江织不是基佬,也没有跟薛宝怡先生处朋友,她要走快点去告诉理想,不能再让她以讹传讹。
等周徐纺走后,阿晚走到床头。
“老板,”他没忍住,“你刚才是想表白吗?”
江织没承认也没否认,盯着门口,心不在焉。
阿晚斟酌一下:“我觉得不妥。”
江织眼皮动了动,目光转过来。
虽然雇主这人龟毛又坏脾气,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阿晚是个有职业道德的人,他要开始献计了。
“我听剧组那个叫理想的女演员说过,周小姐的智商有一百三十多,很高吧,都是用情商换的。”
智商低于一百的林晚晚,在这一刻,迷之自信。
“而且你看周小姐,对您根本就没开窍,你要是冒冒失失地表白了,说不准会吓跑她。”
江织沉吟。
眼皮一抬,他颇不自然地问:“那怎么办?”
阿晚脸上是高深莫测的表情:“老板,您要温水煮青蛙,循序渐进,慢慢地渗入,等她习惯了您对她千万般的好,她就再也离不开您了。”他觉得自己可以当情感专家了,他特别地有自信心,“我前几天看了个偶像剧,男主就是这么把女主拿下的。”
虽然他是不怎么机灵,头脑也相当简单,但他林晚晚可是从十岁就跟着他家宋女士看泡菜剧的,收割机不是白叫的。
在男女事上,江织就是个小雏儿。
“咳咳,”江织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不在意似的随口问了句,“那个剧叫什么?”
“霸道总裁爱上我。”
江织:“……”
他得多病急乱投医,才会信林晚晚的鬼话。
思考三秒后——
“发给我。”
次日,大雪依旧,满地积雪覆了来时路。
江织与周徐纺约在了粥店,就是周雪打工的那家,是江织挑的地方,为什么不去更高档、更有格调的地方?
因为他要给她省钱。
周徐纺不让江织去接,他们约了六点半在粥店门口见。
阿晚觉得雇主脑子有问题,四点就叫他开车过来了,也不进店,就在天寒地冻的大雪里干等。
车停在粥店对面,江织看了看手表,问阿晚:“几点了?”
他怀疑他的手表坏了。
“老板,才五点。”阿晚忍不住吐槽了,“您来太早了。”
江织掀了一下眼睫毛。
阿晚立马闭嘴,撇开头,看外面大雪纷飞,迷迷蒙蒙的,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吃惊:“呀,周小姐在送外卖!”
粥店门口,周徐纺刚出来,戴着顶扎眼的、配送员专用的、黄色头盔。
伞都没有撑,江织就下车了,站在漫天大雪里,他喊了一声周徐纺,隔着马路,朝她招手。
周徐纺回头就看见了他,站在一根路灯杆旁边,她视力好,看见了雪落在他肩上,他在笑,很浅、但很好看的笑。
然后,他后面的车道上,一辆轿车压过了斑马线,突然加速。
周徐纺手里的袋子掉了。
“江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