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谕却似乎没有听出其中三味,依旧堆笑着拱了拱手,说道:“那我便多谢义殿下,还有三殿下的体谅了。”说罢,便摇着肥硕的身体,继续领军在前带路。
如此这般走了一天一夜,大军始终在山岭峡谷之间穿行,绕过一座大山之后,映在眼帘之中的又是一座大山,莫说是一座两座城池小镇了,便是猎户的小屋、山顶的炊烟都难得一见。
因此当郑淼又将郑谕叫来,有意说道:“都说岭南道是七山二水一分田,今日得见果不其然啊!岭南王为大汉戍守这烟瘴之地二十年,真是有劳他老人家了。”
郑谕立即接过话头:“这俗话传流传得广,可惜也并不准确。还有一句话叫‘地无三尺平、人无三分银’。圣贤说是‘仓廪实而知礼节’,这边穷山恶水,别的没有就是刁民蛮人到处都是。不是我夸口,除了我父王之外,怕是没人能镇压得住呢!”
郑淼笑道:“叔王他老人家这些年的功德,朝廷也是知道的。就是人生在世讲究个叶落归根,若是他老人家有意回京城荣养,或是换到江南山明水秀地方休息,别的不敢说,我是第一个上表保奏复议。毕竟叔王这些年实在是太辛劳了啊!”
郑谕听了一时语塞,不由的佩服起这个比自己小了近十岁的皇三子来,他这一句话反客为主,没有机敏的心智和反复的历练,是断然说不出来的。
于是郑谕眼睛一转,跟着心中极速盘算了一遍,说道:“就怕岭南道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情势,我父王一走,立刻就要恶化。到时候那些土司头人蜂起造反,南疆大好的局势就要功亏一篑,不偿失了。”
郑淼也同样思量了一下,说道:“不如朝廷将这些土司头人统统撤换下来,仿照内地设置流官管辖,或许十年二十年里头会有些纷争。可是只要施以教化,待小辈人长大成人,便能蛮夷而华夏,岂非长治久安之计?”
郑谕不是笨人,听了郑淼的话也知道这法子虽然见效不快,却是治标治本之法,若是成功那岭南便同中原各地再无异同,岭南王府便也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然而郑谕身为岭南王二王子,自然不能同意郑淼的看法,思前想后只能说道:“纸上谈兵当然容易,可是真正施行起来却极为困难,就算朝廷有这样的政令,也要考我父王坐镇才能推行不悖啊。”
郑淼嘴角一扬:“说句失礼的话。叔王也终有老去的一天,就算能当一辈子岭南王,也当不了下辈子。若是就这样将王位传给后人,那岭南王府一系世代栓死在这险恶之地,总也不是办法吧?”
郑谕被郑淼这话说得心头一痒,刚要答话,却听山岭之中传来一声号角声音。
这号角声在山谷只见回荡了不知多少回,早已听不清从何处响起,只觉得声音婉转悠扬,让人闻之竟有些陶醉。
郑谕听了却是大惊失色,忙对郑淼说到:“怕是蛮夷来攻,还请三殿下早做准备。我先回先头军中整顿了。”说罢扭起皮球一般圆胖的身躯,便向前飞奔而去。
在一旁沉默许久的秋仪之听了这话,再也沉不住气,赶忙命令赵成孝道:“赵哥,敌军来袭,赶紧列队迎敌!”
赵成孝答应一声,仔细观察地形,见脚下道路虽比起别处略宽阔些,却也只能容五六人并排通过,而这崎岖小路的一侧是一道深达十丈开外的悬崖,另一边则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敌军若是偷袭,必然从山巅居高临下攻击。
于是赵成孝一声令下,麾下军士便从车上取下巨盾、劲弩、倭刀、藤牌,沿着路旁的山脚排列阵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