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大人体谅,确实是实情。”
秋仪之原本打算处置几个为非作歹的岭南军,好让越州府、乃至江南道沦陷在岭南王郑贵手里的百姓,知道朝廷的仁义,然而现在却找不出半个能够出气祭旗的兵士,这不免让他有些气馁。
他忽然又想起自己在“讨逆之役”之前,曾经秘密潜入过一次京城洛阳,同客栈的老板攀谈过。记得那时候客栈老板说过,像他们这样的小民百姓,只要安安稳稳有口饭吃,谁当这个皇帝都是一样,不要说是姓郑的当了,就是别家姓的皇帝,只要不折腾作弄百姓,就是地地道道的好皇帝!
一想到岭南王郑贵这样严肃军纪,显然是为了胸怀大志,想当皇帝,秋仪之有些胆寒、又有些释然,思索了一下,终于叹息道:“那好,是我小看岭南军了。既然诸位纪律严谨,没有残害百姓之事,那就请自便好了。不过本官还是要奉劝诸位一句,同朝廷作对没有好下场,这次本官饶了你们,就未必会有下次了。”
说罢,秋仪之抬手一挥,就示意这些被俘缴械了的岭南军退出城外。
岭南军中那员副将朝听了,便朝秋仪之深深作揖道:“大人仁义,末将回去自会向岭南王及三王子禀报,待王爷大功告成之时,必然不会为难大人……”
秋仪之听了不以为然,却也不想同他争辩,又挥了挥手:“好了,你们走吧!”说罢便转身往越州府衙门踱步而去。
这些岭南军听了秋仪之的话,如蒙大赦,赶紧转身互相搀扶着离开敌军的地盘,有的还不忘给秋仪之行了个礼。
秋仪之进了越州府衙,也不走到大堂上去,只在门边的签押房里找了张椅子坐下,双手撑着膝盖瞑目沉思。
林叔寒这时也紧跟了过来,含笑说道:“怎么?大人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嘛。是不是后悔放掉这些兵士了?”
秋仪之抬眼看了林叔寒一眼,起身替他搬了把椅子过来,请他坐下,这才说道:“林先生真是我的知己,我确实有些后悔。先生是聪明人,看看岭南王爷这样约束手下,秋毫无犯,明显就不是想割据一方而已,而是想要面南背北,登极称帝的。这样的军队继续为岭南王爷效命,这难道不可怕么?”
因天气寒冷,林叔寒并不扇动手中的湘妃竹扇,而是收拢了在手中慢慢摆弄,说道:“大凡开国之时,众人目标一致,全力抗敌尚且不及,当然能够令行禁止。大业成功之后,那就到了瓜分利益的时候,人人都有私心,唯恐自己拿得少了、别人拿得多了,自然也就没有开国气象了。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大人也不必介怀。”
秋仪之一边听林叔寒细说,一面想:当年老幽燕道军队是何等样的威武无敌,可是不过短短几年功夫,战斗力就已大幅下降,以至于崔楠领军十万到杭州,能够立即作战的只有五万不到,这在当初能够同北方突厥骑兵一较短长的老幽燕道军看来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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