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仪之狡黠地一笑:“要去面圣,这件事情重要吗?”
若是放在往常,面见天下至尊的皇帝,当然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了。然而眼下郑起这位皇帝本身就是秋仪之拥立的,秋仪之去见他,就好比是取出自己精心打扮起来一只傀儡一般,也就谈不上什么重要不重要了。
可事实虽是如此,赵成孝依旧没法绕过明面上的君臣礼仪,说道:“重要,重要。就是我身上这身衣服,似乎显得有些不太庄重。要么我去换身干净衣裳再随大人一起去如何?”
他刚刚从练兵的操场上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身上的衣服又旧又脏,还有几处磨出了破洞,确实显得“不太庄重”。
秋仪之笑道:“没想到你赵成孝官还没升,居然就讲究起来了。这身‘不庄重’的衣服你既然穿着能来见我,又为何不能穿着去见皇帝呢?哪里来那么许多的讲究?”
赵成孝憨憨一笑:“大人同我不是自己人吗?我就没考虑了这么多了……”
“自己人”、“自己人”,这三个字在秋仪之脑海之中盘桓了几圈,让他不胜感慨,叹了口气说道:“好了,衣服就别换了,我还约了尉迟霁明一同去,你一个大老爷们换衣服却叫一个小姑娘等着不好。”
赵成孝听了这话,赶紧回答道:“是,那大人这就出发吧,我前头引路。就是不知尉迟姑娘现在在哪里?”
秋仪之答道:“她现在同你那些山贼兄弟在一起,我们先和他们会合一处,再一起进宫去。”
尉迟霁明在潼关之下死了父亲,先奉了秋仪之的命护送父亲遗体回故乡安葬,又依照父亲的遗命和秋仪之的安排,继承了尉迟家的家业和“武林盟主”的尊号。这样忙忙碌碌了有将近两个月,直到今日才重新出现在秋仪之的身边。
赵成孝见尉迟霁明五十来天不见,原本脸上的稚气早已渺然无踪,一双眸子虽然还像之前那样又圆又大,眼神却好似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一般令人难以捉摸,便赶紧拱了拱手:“小师傅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尉迟霁明也拱手回礼,只回答道:“赵将军,别来无恙。”她的声音也同样好似一潭水波不兴的湖水,让人捉摸不透。
赵成孝闻言,不禁咽了口唾沫,不敢再多说什么。
秋仪之却有要紧事情要办,便招呼起在场人等,说道:“走,跟我进宫去!”
秋仪之所在之处,离皇宫并不遥远,只转了几个弯,便来到了皇宫门口。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守卫皇宫的侍卫首领都是秋仪之从自己亲兵里头提拔出来的,见是恩主来了,哪有半点阻挡的理由,赶紧让开通道任由秋仪之带着一群凶神恶煞一般的亲兵进了紫禁城。
秋仪之先是领着人马一路赶到应是皇帝见人办事的“庶黎殿”,一看皇帝郑起却不在里头,问了问殿中侍候的太监,才知道郑起是到太皇太后所在的“立政宫”内请安去了。
于是秋仪之又领着手下,转身到“立政宫”外,一问外头守卫的侍卫,皇帝果然是在宫中正同他的奶奶——太皇太后说话。
秋仪之便在宫外高声呼喊了一声:“臣秋仪之求见皇上、太皇太后!”他也不待宫殿中人回答,便推门进了宫殿,果然见到皇帝正和祖母促膝谈话。
他们祖孙二人见秋仪之不请自来,颇有几分惊讶、几分愤怒。
只听太皇太后说道:“仪之,这里是哀家的寝宫,你怎么不听召见,就擅自进来了呢?”因丈夫郑荣已然驾崩,故而她也将自称改为“哀家”了。
秋仪之一笑道:“臣方才似乎听见是皇上开口召臣进来,臣才敢进来的。这‘擅自’二字,臣实不敢领受,还请太皇太后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