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当初被禁宫时,从嫔妃到宫人,不是袖手旁观,就是落井下石,如今许多人日夜担忧太子秋后算账,恨不得夹着尾巴做人,自然不愿出来惹眼。太子所过之处,已到了寸草不生的地步。
本来这般各自相安无事,眼看三月初三也会平安交替,可正月十六一早,中书侍郎陆旭接到了六福亲自送到陆府的圣旨,犹如晴天霹雳,恨不得当场晕了过去。
陆氏乃百年的顶级门阀,与各大士族世代联姻,陆氏因是南朝士族,比别家的士族多了几分清高,当初陆氏也并非是没有适龄与身份相当的小娘子送去翠微山甄选太子妃。
可这一代陆氏嫡长女正是王敛知的夫人陆氏,乃王氏之宗妇。先前就有王陆氏送来消息,说太子妃已定了王氏二娘子,其次就是陆氏娘子不屑被皇室甄选,自然更是不屑将庶女送去宫中为人妃妾。因陆氏族群是如此性情,也就导致了王陆氏看不上王雅懿的做派。
言归正传,这奏折虽为草拟,但写的正是谢放与贺女郎的婚事,准确的来说,这是一封瞒着所有人的赐婚圣旨。
自然,两人的婚事,也不是不可以,贺女郎自幼养在宫中,又出了贺氏宗族。陛下为她赐婚算是有理有据,可谢氏那边就不好说了,大士族的婚事,即便是个庶子,哪里是一张圣旨就能草率定下的。
陛下若是真心与人做亲,哪怕要谢放尚公主,也必须下旨之前和谢氏私下商定好,经过谢氏点头才可以。
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才相得益彰。
哪里有别人不知情下,将别家眼看着前途无量的郎君,偷偷定给个没有身份的人。何况,陆氏已有意与谢氏结亲,相中的就是镇守甘凉城的谢放,陆氏舍出去的那可是嫡幺女。
六福可不管陆旭的脸色多难看,根本不离去,眼巴巴的等在配房里,专等陆旭将圣旨弄好,好回宫交差。陆旭捧着烫手山芋般的草拟圣旨,坐立难安,让人从后门寻谢楠去了。
半个时辰后,陆旭打翻了一盏茶,伤了手不说,还模糊了陛下草拟的圣旨。六福自然知道这其中猫腻,虽是气得脸色铁青,甚至难得很是无礼的指着陆旭冷哼了一声,可还是没有办法,只得拿着糊了的圣旨气咻咻的回宫了。
此番回去,泰宁帝沉着脸看了会糊了的圣旨,当下不言不语,也不曾发怒,只让六福不要声张出来。皇甫策对政事的掌控与手腕,自然是泰宁帝有所不及的,养伤的三日,已将堆积如山的奏折,批复的七七八八。有心想入太极殿,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揽胜宫那边不但有六福亲自照看,明熙更是早出晚归的,根本不给皇甫策机会见面。前些时日,皇甫策还特意去御花园太液池晃荡了两日,终是没有那么多巧合。从政变当夜与明熙分开后,在上元节之前甚至无缘相见,上元节那日,皇甫策又被众人围在中间,等找到与明熙说话的空档,早已人去多时了。
若只有有泰宁帝的阻挠,皇甫策是丝毫不惧的,可这般手段与配合,不用深想,这也是明熙自己的意思。两人自幼相识,双方也算了解的十分透彻,若明熙一意孤行,皇甫策这般的筹谋,也有些棘手。
好在,泰宁帝虽对太子不喜,到底在乎皇甫策的安危,将已暴露的祁平这一支暗卫给了东宫。皇甫策深居简出,自然也不用暗卫保护,吩咐做些事还是可以。
是以,从泰宁帝十五那夜听了壁角后大发雷霆,到明熙拒婚谢放,以及泰宁帝已在当夜拟好了圣旨,直接送到中书侍郎的家中,逼其润色,事无巨细,太子殿下可是悉数尽知。
正月十七这日一早,钦天监早早的将算好的三个吉日吉时,如往年那般送至陛下案头。
泰宁帝正烦心明熙的婚事,看见吉日吉时,不胜其烦,又有几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意思,当下一挥手,就送去了东宫。
虽是私拟圣旨行不通,泰宁帝已打定主意,不管定在那日开印,一定豁出老脸去,破罐子破摔,直接下个口谕,当堂逼迫让谢楠许婚,给谢放与明熙赐了婚,余事就不管了。
泰宁帝的做法虽简单粗暴,但若是成了,双方也就不好反悔了。
自然,泰宁帝也本打算给谢放打个招呼,可从谢放被拒后,竟是不曾想过入宫求见过泰宁帝,害得六福为了特意给谢放开后门,白白的在宫门外等了两日。可若是让泰宁帝下旨见谢放,先不说有太子与谢氏的阻挠,光觉得上杆子嫁女儿,还要提前和人家说好话,着实有点掉架子。可这两日泰宁帝的气定神闲,越发的让皇甫策有些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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