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们能杀我？”鹰厉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敢置信。

怎会有人如此不自量力。怎么会有野心家如此疯狂？

“为什么不能？”青侯的回应依旧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他踏足青藤之上，将杀生枪一寸一寸收回，提在身侧，蓄势待发：“你已经受伤了。会受伤，也就会死亡。”

谢天行落在地面，白发披肩而落，背直如铁，那一双眼睛里面，只有斗志在燃烧。

白飞卿长剑指地，表情从容，眸中一转冰轮隐现。

鹰厉公褪去不敢置信的眼神，银眸转至彻底的冰冷。青侯说得没错，无论眼前这些野心家有多么疯狂，至少他们已经伤到了他。

在这一刻，他终于将他们视做可以一战的对手，也将赐他们以真正对手才能享用的战斗。

“那么。”鹰厉公双翅一动，尖喙已探在谢天行身前，谢天行双掌如游蛇，连缠带绕，险险偏转这一击。

他心中大定，鹰厉公这击，虽仍是快捷绝伦，却已远不如刚开始时化身银电的速度了。身形后仰，以避开可能的翅击，足尖上点，如一杆大枪狠狠扎向对手！

鹰厉公却微微转向，避开这一腿的同时，迎向了青侯，断翅一挥，竟如刀！

这一挥，如一位绝世的刀客出刀。一柄断刀的锋芒，竟耀出最凌厉也最凶残的光芒。就连伤口迸裂而飞溅出的银色血珠，也带着利箭排空般的呼啸。

杀生枪堪堪驾住银翅，青侯整个人被斩得悬空后移，青碧藤条飞快收缩，拉着他侧移半分，但身上仍成品字形出现了三个洞穿伤口。又一颗巨木飞快枯萎，伤口迅速愈合。若非闪避得快，这个伤口便开在心脏，瞬死是唯一的下场，再强的恢复力也是无用。

鹰厉公得势不饶人，身形再转，又是一翅劈来。他似化身刀客，在空中翻转死亡刀轮。这一翅又有不同，如开山断流，威猛而决绝。

青鸟及时赶上，利爪如钩，毫不退让地迎上。她以久虚之身，当然熬不住与鹰厉公的正面交锋，但她并非孤军而战。

冰晶长剑冷漠递来，点落鹰厉公三处要害，剑势又笼住鹰厉公翅根处。白飞卿的剑，足以追得上鹰厉公的速度！

鹰厉公不得不收翅而转，拔天而起，放弃追击。

青鸟悬停半空，全神戒备地盯着鹰厉公，嘴里却道：“速战速决。”

她这话倒不是不耐烦，反倒像是有某种不得不加快时间的催促似的。

青侯却了然点头，“知道。”

青鸟却忽然身形一震，美眸里乍满惊骇，“没时间了！”

她双翅一展，就要转身，却被青侯一手按住了利爪。

体型差距过大，情急之下，青侯也只能按着她的爪子：“不能走，战斗还未结束。”

青鸟一爪将他弹开：“那个疯子要出来了！”

青侯沉声道：“他已经出来了！”

青鸟一时竟像个惊慌失措的小女孩：“那怎么办？”

“想不到还有人虎口拔牙。”青侯沉下眼神，“但他是疯的，只要我们不理会。就对我们没影响。”

青鸟终于转回头来：“可是，我与那个人定下过契约，要帮忙镇他六百年。”

“那个人早就死了。”青侯轻声道：“你是自由的，殿下。”

青鸟如遭重锤，身形微晃，喃语道：“自由，自由。”

“殿下，吞了他，你才能迅速回到巅峰状态。”青侯看向鹰厉公，认真道：“区区一个鹰王之子，怎么够？”

顺着青侯的视线看过去，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谢天行与白飞卿已经在鹰厉公的利爪下左支右绌。谢天行的胸膛添上了一道深深的爪痕，白飞卿的蓝衫也被割破了几处，隐见伤口入骨。

胸膛处鲜血淋漓，谢天行却一动不动，他的眼睛似乎扎在了鹰厉公身上，半秒难移。唯有战意如火，始终不曾稍弱。

白飞卿一抖长剑，蓝衫微卷，只是倒嘶的冷气稍稍破坏了那份潇洒：“青侯，你再聊下去，咱们就散伙跑路吧。”

……

……

巨大的恐惧盘踞心中，楚讴隔着一层镜子观察这情绪。他竭力调整肌肉，在水流激荡中寻找可以稍稍借用的推力，用最快的速度逃向水岸。

但太慢，太慢了。

爆炸。

他听不到声音，但是巨大的爆炸发生了。仿佛有一层无形的气场收住了这声音，但以整个荷花池为中心，磅礴的气浪忽然爆开。

树折，石飞，假山倒，亭台毁。

若从天空俯瞰，以荷花池为中心，出现了一个直径百米的圆。

这里曾绿树成荫，这里曾亭台遥对，这里曾有石径小路，假山点缀。

如今，竟成平地。

楚讴愣在水中，他离岸边只有一臂之遥。这一臂的距离，竟是生与死。

他拼了命般的全力逃离，却因为险险失败而避过一劫。

看着岸边石砖碎成的齑粉，后怕、庆幸、恐慌…种种复杂的情绪在心镜的那一面缠绕。

险死还生。

如此复杂的情绪在心，楚讴无法想象，若非第二态的能力，他现在该是怎样的状态。会不会瘫软成一团烂泥？

可在这样的境况，在第二态的状态中，他却突然想到一句诗，“接天莲叶无穷碧”。

因为在这样的大毁灭中，池里那四季青碧的荷叶，竟仍摇曳如常，没有一枝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