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你相信了,还有阿曼达也信,”艾比的眼睛微微眯起:“否则,你又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而我们旁边的这一堆阿曼达主教又该怎么解释?”
“因为你知道这个信息后,会真的想要迈进通天塔,不管那行字到底是真是假,你都会去。”维塔抹了一把脸,其上所有的表情完全消失:“至于这些阿曼达,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她们成这样和什么超脱什么通天塔就一定有关系……“
话语只说到一半,维塔忽然伸出左手,想把站在棺椁边缘上的艾比给直接提溜下来。
艾比只是往左边横跳一下,轻巧的躲过维塔伸过来的手:“如果这几件事间没有联系,加上木雕上的都是些疯言疯语,那我进入通天塔不也没什么关系?”
“不行。“维塔咬牙,半只膝盖搭上棺椁边缘,却眼睁睁的看着艾比又一次跳远。
“为什么?”艾比依然是站在边缘上,双手捏紧了联系着她和维塔间的脐带。
维塔眉头皱起,不再尝试跳上棺椁,而是用左手同样捏住了他们之间的脐带:“因为我不想进通天塔,而我没你不行,仅此而已。”
然后,维塔忽的用力,用脐带把那棺椁上的艾比往自己身边拽。
艾比还以颜色,身体直接后倾。重心改变,加上维塔顾忌脐带的脆弱,一时间,这奇异的拔河居然又是她和维塔的均势。然后,在这均势中,艾比的嘴角却不易察觉的翘起:“是吗?那好啊。”
维塔愣住,这绝非艾比被自己轻飘飘的三言两语就劝的打消了野心。而艾比只是又拉了一下脐带,重新居高临下,宛如即将宣告胜利的王女:“没关系呀,我可是很有耐心的。毕竟某位维塔先生也只剩下两三个月的寿命……”
维塔脸色不变,却是艾比在还没说完这句话时忽然顿了一下。艾比似乎想起了什么,捂了下自己的嘴,却又马上放开。而后,似乎又在她自己的眼角那里飞快的擦了一下。
“……这两三个月中,我会好好的帮你处理你失控的问题,”艾比重新开口,声音又重归以往的冰冷:“但在此之后的事,你可管不着了。”
维塔咧嘴,艾比的这种反击当然在他的预料之内,自己也对应该如何回答早有预想。咧开的嘴是对自己即将到来的反驳所应有的自信。
但不知为何,反驳的话语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口。刹那间,他又想起了在帝都之中,纽扣之顶,与约瑟夫最后一同到达的,那疑似生与死的间隙的地方。那时,他看着自己的身体,看着玛丽莲与艾比脸上浮现的悲哀时,所感受到的也是如此的绝望和无力。
那种绝望和无力,维塔根本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他所惧怕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死后就再也无法保护自己所在乎的人。
所以,维塔自信的表情只维持了片刻,便马上崩塌。扯着脐带的手已经全无力量,维塔咬牙,扭曲又锋利的黑曜石义手按向他自己的额头,细细的血流流出,他再度开口时,语气中已经带了一丝妥协:
“艾比,不要去,哪怕我死后也不要去,”维塔忽然把义手从自己额头上拿开,眼睛直视艾比,却不复任何强硬:“看看这一地的阿曼达,她用孵化超脱了这么多次才敢进通天塔,想想那通天塔中是要有多可怕的事才值得阿曼达这么做?而且取代母神的意识?阿曼达如果真的成功了,教会那边又能一点变化都察觉不到?”
“所以,这超脱到最后的阿曼达也大概率失败了,还因为孵化的特性,她或许还在通天塔中永世受苦,艾比,你真的想……”
“不对,”维塔顿了一下,才重新开口:“是我不想你为了那种高高在上感觉,就一头扎进那些疯子指出的既虚无缥缈,又危险重重的路上去。”
艾比也盯着维塔,片刻之后,同样将她攒着的脐带扔下,却没从棺椁的边缘上下来,而是仰头,看着被墓穴之顶外的天空,轻轻喃喃:“那可是母神的高度啊。”
又是异样的沉默降临。
这次怪异的拔河似乎是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