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些人,活该一辈子受穷,不,不光是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该受穷。”近乎诅咒地说完这句话,绿丫这才抬起头,眼里的泪已经消失:“就买一个全灶,和两个小丫头,再去雇一个专门洒扫的婆子就够了。人你仔仔细细挑了。”
辛婆子应是,出门去和那些媒婆说了,那些媒婆听了,又说这家好那家好,绿丫任由她们和辛婆子争着,头靠在椅背上,秀儿,你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我在想你?若你也知道那些媒婆说的话,是不是当时就要骂出来。秀儿,我没用,辩解的话总是说的不够好。
辛婆子袖里带了相看钱,和那些媒婆跑了两三日,挑了两个全灶和六个小丫鬟来给绿丫瞧瞧。
绿丫瞧着面前一字排开的八个人,小丫鬟的眼里怯生生的,思绪不由飘的很远,飘到当日自己被娘卖掉的那个早晨。算起来,原来已经过了十二年,恰好一个轮回。
八个人都屏息站在那里,等待着绿丫的挑选。绿丫低头,把那些思绪抹去,一一问过她们的名姓,今年多大,也就挑了三个人留下,别人每人赏了二十个大钱让她们回去。
媒婆们进来领了人离开,辛婆子叫小荷把人带下去安置,这才问绿丫:“奶奶,要说这两个全灶里面,您不要的那个手艺还更好一些,为何您偏要另一个?”
绿丫笑了:“眼神,辛妈妈你没发现她们俩的眼神都不一样吗?一个太飘,另一个很镇定,我问到是否被收用过时,有一个略微迟疑,另一个只说,这是难免的。手艺好不好是可以练的,可是这人心好不好,就不能练了。”
原来如此,辛妈妈哦了一声表示了然,也就出去和那些媒婆说立券的事。绿丫坐在椅上,把不知什么时候流出的泪悄悄擦掉。谁也不知道,绿丫说话时候内心有多煎熬,自己只能努力做个好主母罢了。
等张谆回到家中,绿丫不等小柳条她们退下,就上前抱住丈夫的腰。这突然的热情让张谆吓了一跳,接着就把妻子的脸抬起来,看着她满面泪痕,再想到今儿家里添了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张谆轻轻拍着绿丫的背:“这些,都是难免的,你以后只会遇到越来越多。”
绿丫嗯了一声:“我就是晓得这些是难免的,这才找你哭。不然我也就随便了。”张谆唇一弯勾起笑容:“你倒是能找我哭,那我该找谁哭去?”绿丫啐他一口,接着伏在他胸前:“当然是找我哭了。”
张谆捏捏绿丫的下巴:“这下巴都越来越圆了,还哭?”
“难道你嫌弃我不好看了?”看见绿丫叉腰,登时变身茶壶样,张谆笑了:“谁说的,你最好看,顶顶好看。”这还差不多,绿丫这才把手放下:“我让她们把晚饭送进来吧,你以后想吃什么,也可以点了。”
“我就想吃你做的菜,然后再……”张谆故意说的暧昧不明,绿丫的小拳头已经打到他身上:“胡说八道什么,天还亮着呢。”
“我说,然后再和我们儿子一起玩,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张谆挑眉一笑,把话说完,自然引来绿丫的另一番嗔怪。
该买的买,该雇的雇,家里添了人之后,这宅子显得不那么空旷了,在花园里走走,也能遇到一两个人,而不是只有自己身边一个小柳条。此时朱太太也让人来传话,上回绿丫说的要买产业,现在离京二十里地,朱太太的庄子旁边有个小庄子要卖,一百亩地带所小庄房,地算不上特别肥,但有鱼塘有竹林,到时养的藕、出的笋、捉的鱼都可以自家吃,也能省了一笔。价钱算不上特别贵,总共五百两银子带一房下人。
绿丫听的有些动心,和张谆商量了,决定先去瞧瞧这庄子,也就带了小全哥,小柳条和小荷服侍,让辛婆子看了家,和朱太太往城外来。
这不光是小全哥头一回出城,也是绿丫头一次出城,小全哥在车上咿咿呀呀指东指西,朱太太逗他一会儿,和绿丫说会儿话,二十里地很快就到了,先在朱太太庄子里歇下,然后把中人寻来,去瞧瞧庄子。
绿丫这是头一回瞧自己买的产业,当然揣了十二万分的欢喜,那中人也在旁边说这产业的好处坏处,正说的高兴,朱家下人匆匆而来,瞧见朱太太就道:“太太,您快些回去吧,家里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