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丫不顾污秽把秀儿紧紧抱在怀里,数年之后,见面竟是这样情形,秀儿,你这样恨我吗?辛婆子已经走过来,先用手摸摸鼻子,忙对还在哭的绿丫说:“奶奶,还有气呢,先把她抱上马车吧。”还有气,还没死?绿丫的眼登时瞪大,急忙用手去按秀儿的胸口,能感觉到秀儿的心还在跳,还有热乎气,她没死,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榛子也下了车,和绿丫一起把秀儿抱上马车,用斗篷把秀儿裹的严严实实,暖和加上马车的颠簸,让秀儿渐渐醒来,这是在哪里,这么暖和,原来死亡是这样温暖的一件事,秀儿睁开眼,看着面前的绿丫,不由眨眨眼,声音十分微弱地说:“绿丫,我是在做梦吗?”
不是梦,绿丫把秀儿抱在怀里,哽咽地说不出话来。榛子忙拦住她:“绿丫姐姐,秀儿姐姐不是重病?你先别和她说话,也别激动,我这就让人请下医生在你家等着,等治好了,什么话不能说。”
说的是,绿丫吸吸鼻子,看着秀儿:“你不是在做梦,秀儿,你不知道,榛子现在可能干了,不再是原来了。”秀儿眨眨眼,努力想笑一笑,但笑不出来,只有重重的呼吸声。
榛子眼里也有了泪,只是握紧秀儿的手:“秀儿姐姐,你现在别说话,什么都别说,不然,会更难受的。”
“我,我不能连累你们,我是逃妾,被抓到了,连你们都会被罚的。不能,不能连累你们。”秀儿喘息着,想挣扎着离开。逃妾?虽然能猜到秀儿十有八|九是逃出来的,可这两个字还是让绿丫眼里的泪再次掉落,秀儿到底吃了多少的苦,想必那家的大娘子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然的话,秀儿也不会逃出来。
榛子按住秀儿:“秀儿姐姐,你别说话,也别动,不就是个逃妾吗?没事的,没事的,我们不会被连累的,我们不再是原先无能为力,不再是原来……”不再是,榛子的喉咙也开始哽咽,秀儿姐姐,你到底吃了多少苦头?从江西到京城,这么远的路,你还带着个孩子,你是怎么走到的?秀儿姐姐,为什么我们不能,不能早一点找到你,而是要到了现在?
绿丫哽咽着说:“秀儿,别怕,这里是京城,他们不敢乱来的,秀儿,你就和我住在一起,你要看着孩子长大。”孩子,秀儿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孩子,我的锦儿,你会长大的,像一朵花一样的盛开,不会再有那样不堪的记忆。而不是像我一样,被卖了一次又一次,被……一次又一次。
“秀儿,你别再说那些话了,你在我心里,不管经历了多少,都是那个能护住我的人,秀儿,对不住,我没早些找到你。”绿丫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秀儿想安慰她,可说不出话来,只是张了张嘴巴,马车停下,已到了张家,早已请好的医生已经迎上来。
榛子和绿丫下车,请医生上车给秀儿号脉。防备有个万一,也好直接往药铺抓药。
诊了半响,这医生唤医童把药箱递上来,从里面取出一丸药,让秀儿含在口里才下车对绿丫道:“这位女眷本是感冒,谁知失于调养,已经加重,到现在已经转为肺上有事,幸好她运气好,还没转为肺痨,若不然就是神仙都难救了。现在还有五分可救。我先让她含着这药丸让她暂时治着,然后再开个方子,三天后如果咳嗽转好,就能好,若不能,那就……”
有五分可救,绿丫的心先放下接着听了后面的话又提起来,榛子已经道:“您尽管开方,还有,这饮食上要怎样禁忌?”医生唔了声:“她身体本好,只是这些年也不知怎地损了本源,就算病好也要慢慢调养,那些大鱼大肉可千万不能吃,只能温补为主。”绿丫一一记下,这才和榛子把秀儿扶下马车一起进屋,又让人拿了方子赶紧去抓药。
绿丫房里,小全哥正在和锦儿玩,瞧见这么个妹妹小全哥也稀罕,在那把自己的东西翻出半炕给锦儿看,锦儿手里抓着个布娃娃,右手拿着个拨浪鼓,可眼还是巴巴地往外望去,姨姨还没回来。
外面传来喧哗声,锦儿立即把手里的东西扔下,鞋都不穿就跳下炕,急得小柳条忙拿着斗篷追出去:“外面冷,别冻着。”
锦儿怎么听得到,看着被扶进来的秀儿,小嘴已经一扁哭出来:“娘,你不能不要我。”